圣殿之上,整个朝廷的官员是装都不装,对霁家人视若无睹,毫不避讳的当着他们的面,打着霁家家产的主意。
霁无霜原本还因天家威仪而心中忐忑,此时听到这些令人不耻的言论,她心中的畏惧荡然无存,只有满腔的不平与讥讽。
真是可笑!本跪地俯体的霁无霜挺直了上半身应道:“回圣上的话,民女从未收到任何抄家的消息,这几日都在忙着婚事,也从未有过与谁密谋转移资产的行为。”
“那你霁家就这么些财产如何解释?”沈毅发问道。
“霁家的每一笔收支都清清楚楚记录在账目上,可请户部的上官们审查。”霁无霜晏然自若道,“何况民女只是一介女流不学无术,实不知如何转移家产,还请诸位大人教教我。”
此话一出朝中的人都微微变色,他们能戴着头上这顶乌纱帽,自然不是那些听不出好赖话的人。
霁无霜看似示弱,实际却是在说:如果朝廷认定她转移资产,那就是承认小小女子比男子汉还厉害。如果谁能说出转移家产的门道,那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就是这么干的。
沈毅与她打过交道,屡屡被噎之后对她的善辩已有准备,反驳道:“你或许没有那本事,没准是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在帮助你。”
沈毅就差点名道姓。要说流风城有权有势的,谁还能比得上城主。其他官员一听频频侧目去看站在城主位置的公孙樾。
公孙樾却目不斜视,完全不为所动。
恐三人成虎,霁无霜再度开口澄清:“启禀圣上,转移家产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是民女真这么做了,那必定有迹可循。想必沈大人一定派人仔细查探过民女这几日的行踪,请圣上明鉴。”
她声音平稳、目光坚定,毫无慌乱之色,让人看了便觉得她必定真的问心无愧。
“沈毅。”南天翊唤了声。
南宇寰露出不满的神色,“圣上怎可将一介商户女之言当真。”
面对摄政王当着文武百官的直接训斥,南天翊好言道:“朕记得去年蝗灾,霁家捐了不少银钱,这其中或有隐情,听听又何妨?”
蝗灾之事霁家当初的确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众臣有目共睹,南宇寰便不好多说什么,“那就汇报下,城主府和霁家这几日的动向。”
“是。”沈毅偏头示意,他身后负责调查此事的楚荀当即拿出审查到的明细,汇报道:
“二月九日,霁无霜晨起前往城主府逼讨婚事,上午派人找来工头商议给圣上造道观,下午与霁家其他子女、姨娘等发生冲突,以不敬嫡女之名罚所有人跪了一夜祠堂。”
南宇寰急切的打断道:“造道观是怎么回事?”
楚荀没说话,等着霁无霜自己开口,“启禀圣上,民女能够与城主府结亲,全仰赖圣上恩准流风城联姻习俗。所以为感天恩,故而打算在流风城为圣上建立一座道观,也好让流风城的百姓同沐恩泽。”
霁无霜的声音极尽谄媚,照理此时必定有文武百官附和才对,然而大殿里却陷入诡异的寂静。
南天翊就是个傀儡皇帝,给他造道观让世人膜拜,众臣哪敢称好。
“仁孝治天下,乃是先皇教与朕,摄政王也以此日日勉励朕,朕不敢居功至伟。”南天翊很是自觉的推诿道,并同时抬了下摄政王。
南宇寰脸色好看不少,但也不想再听到霁无霜的声音,指向楚荀,“你接着汇报。”
“二月初十春分之日,霁家如往年一样过节、放假发节礼。”
“二月十一,霁无霜派人将她与长孙云祁的婚事告知所有亲朋好友。”
“二月十二,霁无霜一早与造道观的工头签订意向约,将寄存在徐家钱庄的十万黄金文书交给流风城里正让他代为监管。”
“啪嗒”一声,不知谁的朝笏板掉在地上。也不能怪他大惊小怪,毕竟那可是十万两黄金!
楚荀见无人出声问罪,便接着汇报:“上午霁姑娘又与六个草药商签订五年的长期合约,预付全部货款。当日霁家四子霁云川与盐商陈家幺子陈浩然在赌坊因为口角大打出手。”
“下午霁无霜与流风城军营里的千户唐穗以及陈浩然发生冲突,以未来少城主夫人的身份压人而被诟病。同日城主府的管事代为将婚书送到霁家。”
南天翊听出关键信息:“长孙大人,你们两家已经交换婚书了吗?”
长孙樾手持朝笏板出列禀报道:“是。老臣也不知霁家有此变故。”
这话看似是懊悔,实际却在撇清关系,百官们听完心中肯定会不同的裁定。
“楚荀接着说。”南宇寰打断二人交谈。
长孙樾默默退回原位。
楚荀的声音再度传来:“二月十三、抄家前一日,霁无霜因婚事定下而高兴,给霁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霁家商铺雇佣的工人以及全流风城的老百姓发放喜钱,让他们在自己出嫁时放鞭炮庆祝。”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只是这一口气未尽,新的通报已至:“霁家的丹药都是卖给习武之人用的,所以霁家与武林中人常有往来,霁无霜又给武林各派去书,同时还赠送大量固元丹,请他们务必到时候来喝喜酒。”
固元丹算是可以保霁家世世代代吃穿不愁的生意,只因霁家的固元丹纯正且效果显著。听这么一说,有人不免觉得抄家清单里面丹药成品过少和大量收购草药的决定似乎也是有缘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