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无霜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暗中观察在场家主的反应,“但仅此还不够,所以我才要捐军资给上面施压。”
三个家主听到此处脸色顿时都凝重起来,他们很清楚一旦开了先河,那么日后城主府与四大家轮流联姻的约定必将荡然无存。
这还真不是霁家一个人的事,确实该让他们提前知晓。
“除了提前捐赠军饷,霁家还想捐钱好好巩固对北梁的门户烽火堡的城防。这钱霁家一个人出就行,但咱们四家同在一处,霁家不能独自表现,实在是陷三位长辈于不义。”
霁无霜说到此处停顿下,见几个家主脸上的神情淡了许多,显然涉及到出钱,谁都不愿意。
她续道:“但总不好让长辈们替霁家出钱,无霜想的是霁家全出,几位长辈署个名就行,如何?”
此话说完几个家主脸色又好上许多,陈其正这才问她:“你打算出多少?”
“三百万两。”霁无霜眼睛不眨报了个数字。
几个家主深吸一口气,三百万两让他们一下子就拿出来也是如割肉一样痛的。
三百万两在徐博延眼里虽不是天价,但是也不想陪着胡闹,周旋道:
“三百万两虽不是个顶破天的数额,但也不是个小数目啊。一旦现银给出去,你霁家今年资金还能周转的过来吗?我记得太祖驾崩那一年,你父母为支援朝廷弄的家里捉襟见肘,还到我们钱庄来借贷,这事可不能再闹。所以我觉得还是等飞扬回来再做决定比较好。”
他虽然也希望这婚事能够如常进行,但是正儿八经家主不在,他可不想以后背上忽悠不懂事闺阁女子的骂名。
虽然商人家的女儿一般早早就经手家族生意,但总归重大决定他们还是觉得该男子来。
另外两个家主与徐博延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三百万两四家平摊每家七十五万两,虽确实有些肉疼,但还不到被戳脊梁骨的份。
再者这钱就算要出,也得大张旗鼓才行。总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霁无霜拿出印章,向三个家主展示道:“最近两三年我都跟在兄长身边经营生意,与诸位长辈也非是初次打交道,如今兄长又将这家主印章给了我,便是觉得无霜能够代表霁家做决定。”
徐博延却依旧不买账,别说霁无霜,霁飞扬他都不太认可,毕竟差着两辈,坚持道:“这事还是等你兄长回来吧,到时候咱们几个家主先协商好,然后再去找城主详谈。”
“说到飞扬,这次去国都有段时间,可有家书回来,有没有说归期啊?”陈其正也打起马虎眼。
叶文康附声道:“国都繁华,这小子怕是迷花了眼不肯回来,想做甩手掌柜怎么行?”
霁无霜的提议就这么被模糊带过,显然是都不太把她当回事。
大堂内虽还有交谈声,但气氛已经变得尴尬起来。
胶着之际,霁无霜看到门外一道灰色身影匆匆而来,脸上所有的神情顿敛。
“大小姐不好了!”霁府管家顾不上给其他人行礼,焦急汇报道:“朝廷……朝廷传来圣旨要抄家。”
“什么?!”陈其正比霁无霜反应还大。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要抄家?”叶文康也是难以置信,方才他们还在讨论要一起捐钱,怎么转瞬间风云变幻。
徐博延在短暂惊愕后,已将目光落在霁无霜身上,见此时的她既没有方才哭诉的柔弱,也没有听到被抄家的慌张,断言道:“霁大姑娘,你是故意的。”
经他提醒,陈其正也瞬间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
霁无霜没有否认。
“你这......你早点说我们还能想办法,现在我们是神仙也没办法啊。”叶文康抱怨道。
霁无霜攥着袖口,强迫自己冷静,“诸位长辈,霁家从未有过要拉你们下水的想法。我父母去世后这几年都是仰赖诸位长辈,所以无霜今日特地以霁家为例给诸位长辈提个醒。”
“霁家虽是因联姻招惹的祸事,但若是朝廷此次抄家得了甜头,你们猜国库空虚或者哪位高官想拥有自己的小金库时会怎么办?”
大堂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先扬后抑之后霁无霜抽身离开,“圣旨耽误不得,无霜先行一步,诸位长辈请自便。”
她越过众人头也不回跟着心急如焚的管家往外走,看起来今日真的只是真心警戒一般。
“慢着。”眼见她即将跨过院门,徐博延出声拦住她:“巩固城防的银子已经提出来了吗?”
霁无霜眼睛一热,回头动容道:“连带暑热补助都已从账房拨出。”
“那这手续先办了。”徐博延做出决定,“我们徐家没意见。”
“这......”叶文康长叹一声,“我们叶家也尽点人事吧。”
被架着的陈其正还能说什么,只能以少服多。
霁无霜匆匆回转,走到三人面前屈膝行了全礼,“多谢几位长辈,霁家感激不尽。”
“巩固城防霁家占大头两百五十五万两,三位长辈各占十五万两。”怎么分配霁无霜张口就来,显然早就策划好一切。
三个家主自然知道她这么安排的用意,都没有意见。
手续办完,霁无霜将两百五十六万两一并交给徐博延,“这是徐家钱庄的票银,有劳徐爷爷了。霁无霜告辞!”
看着那道远去的决然背影,三大家明白这份协议将会是他们最后的同心一致。为了家族,自此他们就要分崩离析、各自为营了。
霁家前院所有人已经佝偻萎跪着。
霁无霜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到最前方,挺直腰杆跪下,“民女霁家长女霁无霜叩听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