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皱起眉,褚韫宁心神定了定,便欲将签递给住持,让其为自己解签。
她手才伸了出去,签还未递到住持手中,便叫裴珩截了去。
他随手将那签子丢到签筒里,又将整只签筒塞给她:“重晃。”
什么叫重晃?
那是拜佛求签。
褚韫宁面上嫌弃,身体却诚实地接过签筒,开始晃。
一连几次,不是下签,就是中签。
褚韫宁晃得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想说中签就中签吧,谁料裴珩看一眼那上头的签文,皱了皱眉,直接往身后一丢。
褚韫宁惊呆了,被他将签筒塞进手里时,还圆睁着眼看他。
裴珩失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想要上签?”
想要。
可也不是这么要的吧。
褚韫宁抱着签筒晃,她晃一支,裴珩就丢一支,直至掉出来一支上签。
上签递到住持手中,对方并未去看,只看向裴珩,微微笑着道:“陛下定会得偿所愿。”
裴珩眼皮轻撩,扯了扯嘴角。
褚韫宁也觉得,这说的简直是废话。
从他的身份,到他今日扔愿签的行径,试问谁看不出来他能得偿所愿?
褚韫宁求到了上签依然不开心,嘟囔:“我都说今日不想出来,你非要来,运气这样差。”
她把自己抽了无数支中签和下签归结于今日不宜出门。
裴珩:“哪里差?不是抽到了么?”
褚韫宁瞪他一眼,没见过这么指鹿为马的。
裴珩笑一下,去牵她的手:“我在,你哪来的运气差?”
只要有他在,坏运气便不会存在,她想要什么,一切障碍他来扫平。
他牵着人出了宝殿,一旁的桌案上已经备好了笔墨,卢少川递过来一枚愿牌。
那愿牌似乎是特制的,看着格外的大,而且厚。
凡事过犹不及,该什么尺寸就是什么尺寸。
褚韫宁看着那大愿牌便觉得怪异极了,不怎么好看。
“怎么这样大?”
裴珩清了清嗓,瞥一眼卢少川,哄道:“大了好,能写的多些。”
写那么多做什么?
是许愿又不是写族谱。
褚韫宁去桌案前拿笔的功夫,裴珩快速踢了卢少川一脚,声音压低:“弄那么大做什么!”
卢少川觉得冤枉,明明是他说要有排面,要独一无二的。
他可是完完全全按照旨意做事的,特意用了上等的沉香木,打制的比寻常愿牌都大,垂坠的流苏也相当有质感。
裴珩没功夫搭理他,凑过去看褚韫宁所写的愿牌。
——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裴珩目光落在那十个字上许久,才问:“不多写几句?还能……”
话未说完,便被她轻声打断:“同你一起来的,自然只有你。”
裴珩仍维持着弯身看愿牌的姿势,闻言抬眸望向她。
触及清透的眸子,仿若撞入一池碧蓝湖水,清澈见底,静静地将全部袒露在人前,毫不掩藏。
他在愿牌反面写下几字,而后拉着她去那棵祈愿树下。
帝王与心爱之人祈愿,身为臣子自然不好上前。
沈澜与卢少川远远看着,年轻帝王在树下半跪,示意女子坐到他肩头。
愿牌挂的倒是很顺利,只是才挂上去,枝杈就被过重的愿牌压弯了。
在一片随风晃动的愿牌中,唯独一枚沉沉地将树枝压弯,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树下,一女一男维持着一上一下的组合状态不动,甜蜜中透着呆愣。
卢少川也僵住了。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身侧的沈澜瞥他一眼,忍住笑意。
头一次,二人反了过来,裴珩为这种小事生气,褚韫宁反倒去劝他。
“愿牌沉重,便是说明恒心如石,情意深重永不移。”
虽是开解的话,可裴珩听着,就觉得如此悦耳顺心。
本就是为让她开心,只要她不恼,他便如何都好。
心爱的人就在身侧,柔顺地靠着他的肩头,裴珩掌中握着柔荑,忍不住攥了又攥。
一颗心仿佛被填得满满的,那种冷寂又空落落的感觉,自他从安西回京后,便再也不曾有过。
褚韫宁靠在他肩头,唇角轻弯。
她并不是那般好哄的女子,既要甜言蜜语,也要珠翠华裳,既要独一无二的偏宠,也要花尽心思的仪式感。
此番裴珩搞砸了她的祈愿,她还能如此好说话,大约是为着那愿牌背面的
——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