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眼,李循发现卿禾眼睛红彤彤,眉头下意识皱到一起,说:“你刚才哭了?”
卿禾用手揉了揉眼睛,“连续刺绣,再加上休息不好,眼睛就会变红。”
李循于是兑了盆热水,将帕子打湿绞干,然后不由分说让卿禾躺在床上,将热毛巾敷到卿禾眼睛上。
父皇批奏折到深夜时,母后就会准备一条热乎乎的帕子,让父皇休息片刻。
卿禾躺在床上,睡醒时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还以为是在青菱镇寻常的早上,当看到黑漆漆的床顶和屋中的李循时,卿禾才反应过来,压下怅然若失的情绪,说:“都到傍晚了!”
李循神情淡定,说:“是啊。”
“啊!那耽搁了好多进度啊!”卿禾跳下床,坐到绣架前,拿起针线,却因为用劲儿太大,差点儿崩断绣线。
李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把摇椅,躺在椅子上说:“着什么急啊,婚服上的花纹难度不都是可以调整的吗?”
卿禾,默默盯着针线,轻声说:“从小我娘就教我,每一件绣品都是自己的作品,要用认真严谨的态度对待作品。”
李循闻言,坐直身子说:“要是婚服能够带出去就好了。”
话音未落,王婆的脚步声在院中响起,低头整理绣线。
王婆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才过来送饭。”
李循说:“后天就要筹办婚宴了,您肯定事务缠身,是我一直在麻烦您。”
谈起婚宴,王婆的浅笑僵在脸上,说:“你这小伙儿也忒懂事儿了。”
卿禾此时抬起头,说:“王婆,大当家的婚服明天中午就绣好了,她有空过来可以试试衣服是否合身,样式是否合意,如果需要修改的话,我明天晚上就能赶出来。”
王婆愣了愣,说:“大当家一向不拘小节,你看着办吧。”然后着急忙慌不打招呼就走了。
李循和卿禾都好奇看着王婆的背影,看出了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卿禾说:“其实,缝制婚服,新娘从来不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呢。”
李循闻弦歌而知雅意,说:“吃完饭,咱俩去消消食。”
晚霞宛如残血一般泼洒在天空,寨子里众人看起来和平常并无差别。只是在相遇时,她们都是若有似无打量李循这个准新郎。
卿禾侧头悄悄打量李循,李循的手落在卿禾后脑勺,面色如常说道:“好好看路。”
“哦。”
唉~也不知道这人是心态好还是脸皮厚……
两人甫一进入厨房小院,就看到染布二人跪在小院角落里,衣服上都是红色染料。
哦,不对,走进后才发现衣服上都是鲜血,两人脸上都有被掌掴的痕迹,此时都高高隆起。
来来往往的其他人都安静干活,仿佛都没看到这两人一样。
李循和卿禾走到厨房里面,李四娘果然在清洗堆积如山的碗筷,看到卿禾后,将卿禾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问:“你多大了?”
“十一岁。”
“我姑娘要是在的话,也是这么大了。”
……
“那我叫您李姨吧。”
李四娘眼里噙满了泪花,哽咽着说:“唉~”
卿禾说:“李姨,外面这两人怎么了?”
“将明天就要布置婚礼的红布没染好,被王婆处罚了,每人都打了五十大板。”
“她心情不好。”
李四娘话刚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卿禾跑到门口去看,染布二人都无力躺倒在地,寨子里其他人凑上前去查看,说:“还活着。”
王婆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到卿禾和李循后,对一个年约四旬的婆子说:“将她俩带回去,抹些创伤药。”
于是婆子和另外一人就将地上两人扛在肩上,向外走去,卿禾和李循也走出厨房,见王婆脸色黑沉如锅底,点头打过招呼后两人就返回房间。
是夜,万籁俱静,寨子里众人已经进入梦乡。染布二人被伤口折磨地睡不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一人口渴难耐,于是挣扎着爬下床,想要倒点水喝。
“咚咚咚……”
突然间房门被敲响。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三义姐,我送点热水过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放门口吧。”站在桌子旁的三义眼睛里精光乍现。
“好。”
三义听到水壶放到地上发出的碰撞之声,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三义看着床上的三贞,嘴上冒出了水泡,脸蛋红彤彤的,应该是发烧了,急需热水擦拭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