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仪心头一跳——莫非是那个变态杀人犯又出来作案了?没有犹豫,她当即循声而去。
萧韫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声音是从一个院子里发出来的,两人翻墙而入。伴随着腥风扑面而来,只见一个没了双腿的女人正在地上爬行,不光她身后蜿蜒着长长的血迹,四面更是有喷射的血痕,叫人触目惊心。
许妙仪知道,女人已经伤到了动脉,活不了了。她压下心底的悲哀,连忙来到女人面前蹲下,问:“是谁伤了你?”
女人惨白的面上满是恐惧,两只眼珠因疼痛而几乎要从眼眶中脱出,口中已不能吐出完整的话:“鬼、是鬼……”
许妙仪蹙眉,正要再问,忽觉背后涌起一阵阴风。她赶忙起身,与萧韫不约而同地拔出长剑。
一个清瘦高挑的黑色影子从天而降,施施然落在萧许两人面前。他手持陌刀,面戴狰狞的鬼脸面具。
“你是谁?!”许妙仪喝问道。
“将死之人,还不配问我的名字。”他声音呕哑嘲哳,如同恶鬼低语。
“口气这么大,”萧韫讥讽道,“也不怕闪了腰?”
那人“嗬嗬嗬”地笑了起来,道:“我知道,一直有十几个侍卫远远跟着你,所以我刚刚去把他们都处理了。”
萧韫面色微变。
许妙仪见状,连忙安慰道:“他这是心理战术,别被他骗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那鬼脸人抬手扔过来一样东西。
两人都没有接,那东西便直接掉在地上。外层的布散开,露出里头十余个染血的腰牌。定睛一看,那牌上刻着“平阳”二字。
萧韫脸色更差了,声色低沉:“这是我手下的腰牌……”
许妙仪表情也不好看,心中泛起久违的恐慌感:萧韫的手下必不是寻常武夫,这鬼脸人却能悄无声息地连杀十余人,要么是他武功深不可测,要么是他招数格外阴毒。无论是哪种,她和萧韫今夜都不会好过。
“我今天心情好,不杀你。”鬼脸人对许妙仪道,“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许妙仪一怔,内心有些动摇。
其实她和萧韫加起来不一定打不过这人,但免不了一场恶战。她与其留在这里拼命,还不如趁早去搬救兵。否则到时候他们都负伤了,可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萧韫看出许妙仪的动摇,眸色一沉。
他不是不知道搬救兵的道理,只是,许妙仪真的靠谱吗?
“你相信我吗?”许妙仪压低声音问萧韫。
萧韫诚挚回答:“其实不太信。”
许妙仪:“……”
她一咬牙,道:“信我一次!你尽量多撑一会儿!”
说罢,她拔腿就要离开。
萧韫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衣角,许妙仪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剑,利落劈断衣角。
望着许妙仪的背影迅速湮灭在了黑暗里,萧韫的一颗心几乎沉到了谷底,攥着布料的手印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
“你的同伴抛弃你了呢。”鬼脸人幽幽道。
萧韫深吸一口气,秉持着拖延时间的想法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因为我觉得,你的内脏一定很漂亮。”鬼脸人语气兴奋。
萧韫厌恶地蹙起眉:“青州司法参军灭门惨案,是你做的?”
“对啊。”鬼脸人颇为自豪,“做得是不是很漂亮?”
“你为何要这么做?也觉得他们的内脏漂亮?”
“不。”鬼脸人摇头,“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小娘子救了我。”
萧韫从未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世人总以为救了人就会有好报,我就偏要打破他们这种幻想!你知道吗?他们临死前绝望而不可置信的表情真是美极了!”鬼脸人的语气愈发亢奋,几近疯魔。
萧韫内心震撼无比,除了低骂一句“疯子”,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问完了吗?问完了就受死吧!”鬼脸人说着,挥舞横刀,猛然朝萧韫扑来。
他攻势迅猛,萧韫抬剑格挡,竟是生生被巨大的冲击力逼退数步,连虎口都在微微发麻。
紧接着,鬼脸人突然自萧韫眼帘消失,同时一股寒意自他背后袭来。
萧韫赶忙以剑撑地,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他本想后空翻到鬼脸人身后,却没想到鬼脸人反应更快,迅速翻身,对着他抬起左手。
眼前银光一闪,一枚银针直直朝萧韫面门飞射而来,萧韫扭头侥幸躲过,然而这么一来,他身体就失去了平衡。
身体即将侧翻在地,前方又有陌刀气势汹汹地朝他砍来,当真是进退维谷。萧韫咬牙,举剑朝陌刀一刺。
“铿”的一声,剑尖恰好抵住了刀锋。巨大的反作用力叫萧韫一下子飞了出去,狠狠砸到树干上,他顿时只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与此同时,鬼脸人被逼退了几步。他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而是笑道:“你的武功倒是比我想象得好上不少——不过我就喜欢挑站有难度的。”说罢,他再度挥刀冲了过来。
萧韫知道,鬼脸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在他之上,且暗器运用自如,招数诡谲,他无法与之正面交锋。
于是萧韫开始迂回战术,以闪避为主,企图叫这鬼脸人耗尽力气。谁知这么纠缠了一刻钟,鬼脸人非但没有疲惫的趋势,反而愈战愈勇。
萧韫无法再逃避,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打。没出片刻,萧韫身上遍布大小伤痕。
外伤内伤叠加在一起,叫萧韫头脑嗡鸣,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簌簌破空声响起,是鬼脸人的陌刀竖劈而下。萧韫咬紧牙关,横剑抵挡。两把兵器相撞,发出“铿”的清脆一声,同时擦出点点火花。
仿佛泰山压顶,萧韫的臂膀紧绷得发痛,甚至还不住地微微打颤。身体已经超出了极限,全凭他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
鬼脸人并不急于将萧韫一击毙命,而是缓缓地加大力道,像是在玩弄猎物。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看着陌刀上的寒光一点一点地贴近面庞,萧韫无比煎熬,同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漫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萧韫无比绝望之时,一个熟悉的影子进入了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