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层却是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还没来及增加,也许是所有的一切最终都归于虚无。
落黄泉的建造风格几乎是复刻无日升的,只是所题之字完全相反。
掌灯人穿梭其中,每一幅图每一个文字都从她眼前闪过,却不能动摇她的心神分毫。
“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私下见面,掌灯人。”南柯半倚在高位上俯视着她。
“有事直说。”对于南柯的一再言语冒犯,掌灯人的语气依旧冷漠不掺杂任何情绪。
“您很急,赶着去救居月白?”南柯还在试探。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她仿佛真的是一个行尸走肉,没有喜怒哀乐。
“奥,他上次打伤您,难道您不想讨回来?他对您可是丝毫不留情。”南柯煽动道。
“除非有【宫】的指示,否则我不会擅自行动。”
“你还真是忠心。”看似玩笑话,但南柯语气里却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较真。
“若是找我来只是为了闲聊,那我便离开了。”掌灯人下了最后通牒。
南柯收起眼底的探究,认真道:“找掌灯人来自然是正事,我抓到陈承辰的女儿了,但是【角】要求我将陈瑛交给他。我任务已经完成,若是【角】把人弄丢了可不怪我,为防止产生歧义,请您来做个见证。”
“她在哪里,何时交易?”掌灯人没有提出异议,显然在玩偶山庄不是第一次发生过这样交易。
“密室呢,等【角】来我们一同去。”正事说完,南柯又不正经起来,“老实说我一直在怀疑您真的只有二十岁吗?是不是吃了什么永葆青春的丹药。明明几年前您已经就是这副模样,这么多年竟然丝毫未变。不,好似更显年轻。”
“这个问题可以等你活到三十岁再问我。”掌灯人口中难得的反击之词,可观她神情却丝毫没有挑衅之意,仅仅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之后无论南柯再怎么挑起话题,掌灯人都闭口不言,最后甚至环臂靠在大殿的柱子上假寐起来。
钟锦贤是在傍晚时分赶来的,只说了四个字:“人在哪里?”
“下层密室。”
铜墙铁壁的密室之中,唯有看不见摸不到的空气在流动,陈瑛缓缓睁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
身处危局之中,陈瑛甚是谨慎。她屏息宁神,确定只有自己一人后方才施展动作,意欲冲破穴道,却发现自己内功被锁。
无法运功,也不能动,陈瑛只能伸出手慢慢摸索此处。墙壁传来冰冷的触感,她没想到此处竟是以精钢为壁,若是不知道暗门,饶是武功再强也无法离开。
陈瑛用手将此处摸索了一遍,最终除了墙壁其他什么都没有,现在她能做的只有一个字:等。
等待是漫长的,陈瑛的思路在等待中渐渐清晰起来。她端坐黑暗之中,知道这人暂时不会杀自己,否则也不会弄这么大的阵仗。
她现在心中唯一担忧的便是峨眉会不会遭到不测,李长君会不会有危险。
黑暗之中人的所有情绪都会被放大。所以有人喜欢在黑暗中缠绵,有人喜欢在黑暗中吐露心情,有的人则喜欢在黑暗中折磨人。
这种情绪对现在的陈瑛来说有弊无利,所以她开始口诵道经、安抚心神。
将陈瑛关起来的南柯正是如此想法,他在消耗陈瑛的意志,意图击溃她的心理防卫。
陈瑛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情绪,用各种方法来应付不由自主而生的恐惧。突然她想到钟漓赠予的内功,尝试修炼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闻头顶传来一阵响动。陈瑛赶忙停下来,她没想到这门功法竟这么玄妙,在内功被锁的情况下,还能在体内走奇经八脉。
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陈掌门真是临危不乱、心志坚定,吾辈楷模啊。”
陈瑛抬起头对上一双勾魂媚眼,她实在难以相信这双眼会长在一个男子脸上。她的目光下移,落到男子腰间彰显身份的玉佩上。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落黄泉的泉主。”陈瑛问道。她平时很惧怕和人打交道,可是在绝对的敌人面前,她却有着异常的冷静。
南柯掖掌赞道:“没想到陈掌门天天隐在峨眉不出,也有这等见识,看来咱们的公主对你真是毫无保留,什么都告诉你。至于目的么,很快你就会知晓。”
与陈瑛简单叙话后,南柯侧身给身后二人腾出路来,“人我交给你了,掌灯人替我作证。”
掌灯人点点头,钟锦贤越过南柯上前拉起陈瑛手臂,毫不客气的将人领走。
一离开落黄泉的密室,除了先前钟漓传授的功法,陈瑛感觉到她自己的功力也在一点点恢复。这个时间点太微妙,她不敢轻举妄动,任由钟锦贤像提线木偶一样提着自己离开。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南柯提醒道:“掌灯人,居月白要去咱们的根据地了,您还不回去处理吗?”
“国都【宫】和【商】都在,不会有失。”掌灯人不上他的当。
“【宫】曾向我索要霹雳子,我以雷慕全数献给【角】为由拒绝,那【宫】自然会动用霹雳堂的关系,正统火药威力可非比寻常。你真的不担心居月白化成炮灰吗?”
脾气再好的人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挑衅,就算不生气动怒,也会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拂袖而去。可掌灯人如同行尸走肉般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若真是如此,岂不是如你所说,报了他伤我之仇。”
南柯笑意盈盈,“没想到掌灯人也会开玩笑了,稀罕事稀罕事。”
“阐述事实而已。若没有旁的事,我就离开了。”
“有事。您第一次来落黄泉,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先带您欣赏下落黄泉的美景。”南柯是铁了心要将她留在此地,然而偏偏世事从来都不如人愿。
一只信鸽从窗外飞进来,盘旋在二人头顶。
南柯不悦道:“不知道你这只信鸽烤起来老不老。”那信鸽仿佛是听懂他的话,蜷缩成一团。
他虽逞一时口舌之快,到底还是取下信笺,待看完上面写的内容,嘴角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转手递给掌灯人,“您如愿以偿了,【宫】让我们去阻止居月白,要您确定他死在同乐堂里。”
这个命令,掌灯人早就收到过,一直没动,就是等【宫】的通知。
南柯见她没接信函,面色一沉,“你早就得到了命令对吗?”
“是。”掌灯人也不隐瞒。
那信函很快就被南柯捏成粉末,“您真正是忠心,那就走吧。”
路过紫衣身边的时候,南柯低声道:“你若是继续留在落黄泉,未来我会给你一份体面的尊贵身份;若你不想,那么此刻你便可以获得自由。”
紫衣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然而南柯的身影已远去,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前方那道漠然却又萧瑟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