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陈府对他如同无人之境,来去自如。今日不杀自己,纯粹是给机会。
自古以来受压迫的人里只有老百姓会造反,商人却决计不会,因为他们有钱惜命。
何况陈隐早已厌倦这样的日子,如今能趁此机会躲藏在居月白的光环照耀下,对他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
陈隐的心情难得放松几分,正准备去检查为什么机关失灵,突然身后又一道阴影打下来。
他以为是居月白去而复返,还没回头,就已经带着笑意出声询问道:“城主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然而等在他后面的却不是居月白。
转过身的陈隐笑意全无,眼神也沉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敌人。
“看来我们在追查你的同时,你也调查过我们。”南柯通过陈隐的神情做出精准的判断。
他走到方才居月白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敲了敲桌子,“怎么说也是客人,总该有杯清茶相待吧。”
玩偶山庄的人既找来,说明他们已经笃定自己的身份,陈隐想逃也是无用,索性招呼人上茶。
“倒是没想到会是你,还以为你与他们必定势不两立,原来不过也是无能之辈。”面对南柯陈隐有种诡异的从容,因为他知道对方要的什么,自然能够预判对方的动作。
不像居月白,他根本无从知晓对方的打算。
南柯全然不在乎他的挑衅,认真品尝起茶水,一盏茶饮尽品评道:“尚可。”
“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陈隐在南柯对面坐下。
“组织让我来杀你,咱们的城主大人看样子想保你,你说我和他谁会赢?”
居月白倒不是想保他,只是因为根据律法不能判定陈隐死刑。当然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陈隐真正的身份,否则就算律法判死,他也一定会暂时保住的。
南柯的这个问题任谁也回答不出。陈隐若说他赢那自己就会死;若说居月白赢,那就是说他比不上居月白,自己一样死。
看陈隐答不出,南柯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或者你说,我该保你的命,还是保陈瑛的命?”
听到这句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陈隐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怒不可遏。
“当初你们逼迫我父亲建造玩偶山庄后又毁约,用我母亲做饵,设计要杀我父亲灭口,致使我母亲自杀死亡。之后又对我们一家人追杀不止,屠杀观音庙四十余口。我们父子三人为了躲避追杀,不得不天各一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从未泄露半分有关玩偶山庄之事,你们却依旧要赶尽杀绝!既然你们那么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所在,索性躲到阴沟里面去岂不是更好?什么武功天下翘楚,不过是些懦弱、欺软怕硬的蛇鼠之辈!”
陈隐骂完,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
南柯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为他鼓掌,表扬道:“骂得好!”
“你想耍什么花招?”南柯的反常不仅没让陈隐心安,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他拔出剑来,虽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对方,但仍旧不愿意毫无反抗就束手就擒。
“别激动。你刚刚骂的很好,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我可以告诉你偶标是李长君不是陈瑛,但陈瑛有人势在必得,因为她的功法。所以……”南柯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下。
“你想怎样?”陈隐语气里虽抗拒,但眼神已经暴露出他期待南柯给的机会。
“如果你能说动居月白去保护陈瑛,那么将来无论他成不成功,我都会保住陈瑛的命。”
南柯算是指了一条明路,但陈隐却不太信任他,对他的承诺存疑,“我如何相信你有能力能保住陈瑛的命?”
“你很快就会知道。”
陈隐死了。
本该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但老孙却笑不出来。拜他那自己懒散但要求别人效率的城主大人所赐,顶着狂风骤雨来到陈隐位于西郊的家中查探现场。
照陈隐早前做的下作事,还查探个屁,不补刀已经是积德积福,没看元城的百姓们都在策划着开流水席吗?要是他是报仇的定会将陈隐千刀万剐。
为防现场真如想象中那么血腥,老孙做了万全准备,却不想陈府平静的很,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谁谎报消息戏诸侯。
“去。”老孙推了推一旁的捕快小发,让他去探探风,免得尴尬。
没一会儿小发就回来禀告:“人坐在堂中好好的。”
他姥爷的,老孙抬腿进陈府大堂,抬高音调喊道:“陈老弟啊!”
待他看清一屋子披麻戴孝的人时,笑意顿时疆在脸上,当即就照着小发的脑袋猛拍一掌,“你不是说人好好的吗?”
“人是好好的啊,你看。”小发的语气分外委屈。
老孙指着半天也骂不出一句合适的话,主要是他浅薄的词汇储存早在以前骂小发的时候已经用完,骂不出新意不足以表现他的恨铁不成钢。
看着那满屋子都在装哭的人,老孙头疼不已,“差不多行了啊,搞的好像你们真是他的亲人似的,有人给你们加银子吗?”
众人面面相觑,突觉有点道理,遂都收拾好自行离开,屋子顿时空下来很多。
老孙这才上前去打量陈隐完好无损的尸体,很快他就被其喉咙上的一点红吸引去。
“有人见到过凶手吗?”老孙朝堂内一个长的贼头贼脑的瘸子问道。
越达是陈隐的小跟班,一听点他名,马上凑到老孙面前一五一十回话,腿脚灵活的完全不像个残废之人,“没有见到过陌生人。”
老孙又问:“谁发现的尸体,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越达举手,“大人是我。我来想请示下陈老大明个设宴请城主大人和知府大人的事时发现的。说来也奇怪,我明明在外面听到陈老大说话,谁知进来后陈老大却已经死了。”
“确定是陈隐的声音?”老孙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确定,我从小和陈老大一起长大,连陈老大放屁的声音我都能听得出,绝不会有错。”
活杀留声。
老孙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