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在下初入江湖,听闻武当问天道号称天下后生第一剑,故而想去讨教一二。只是问天道的佩剑非凡品,为保切磋的公平,在下只能向庄主借您那把同样非凡品的佩剑。武林中人以武会友总不违背侠义之道吧?而且为表诚信,在下也是按照规矩一步一阶梯走上来的,庄主可是亲眼所见。”
无忧山庄的第一任庄主心怀天下豪气冲云,只要别人肯诚心一步一步走上来请求他帮助,不违背侠义之道,他都会伸出援手。
所以不用多考虑,吴业光爽快应下:“可以。不过你要赢我才行。”
无忧山庄本是没有这样的规矩。书寒鸦自然要问个清楚:“不知这规矩是在何时、由哪位庄主所定?”
吴业光拍拍胸脯,朗声道:“就是本庄主刚刚制定的啊。你既要借剑总要让我见识下你的本领,总该让我知道你有不辱天下的实力。”
临时加码虽不合规则,但书寒鸦却并没有拒绝,他同样有意试探下这位少年庄主的深浅。
“福伯,将我的剑拿来。”吴业光朝着大敞的门户喊了声。
片刻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捧着佩剑,一瘸一拐地从山庄里面走出来。他的身形不稳,可手中的佩剑却甚是稳当,不曾倾斜分毫。
吴业光右手握住剑柄,一阵龙吟之声随着左手拔剑而出,锋利的剑刃在空中发出微微寒光。
“好剑。”书寒鸦由衷的赞道。
“那是自然!”吴业光眉眼飞扬,抬抬下巴示意道:“亮出你的剑吧。”
书寒鸦却是不紧不慢,“不急。吴庄主也需得先让在下见识有无让我出剑的实力。”
“你这人还真是睚眦必报,那就来吧。”
这对吴业光来说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与人交手,他的剑沉稳务实,一出手便是最强一招——无忧诀!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花招,长剑直刺书寒鸦的面门。
这一剑看起来是平平无奇,可却毫无破绽;
这一剑看起来轻飘飘,却有着雷霆万钧之势。
然而随着“叮”的一声,仿若拨动琴弦,这完美无瑕的一剑却被一根手指轻轻弹开偏离轨迹。剑气尽数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顿时地动山摇、惊起林中栖鸟无数。
尘烟散去,定睛再瞧,地上已多了个大坑。
吴业光为了能拿稳手中的剑,从小到大滴酒不沾,每天一个时辰基本功两个时辰练剑的规矩从来没有断过。然而跟着自己十数年、陪着自己度过无数个寒冬酷暑,本应在他手中稳如磐石的剑,今日他却控制不住。
若非这一剑剑力偏移威力尽释,此时他恐怕已被自己的真气回冲,重伤倒地。
这本就是非常打击人的一件事,吴业光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目光闪烁地看着微微颤抖的双手,神色晦暗不明。
福伯动容的唤了声“少庄主”,他还用着旧称。
突然,吴业光眼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放声大笑道:“丘黎败得不亏!再来!”
“好。”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花哨的假把式,两人招招全力,快得人眼花缭乱,就这么一直打到夕阳西下。
书寒鸦见天色已晚,收手停下,“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啊!在下老了,需要按时用餐,便到此为止吧。”
吴业光平复好气息顺着他的话道:“老年人气息平稳,倒是我这个年轻人气喘吁吁。”
他将剑落鞘,扔给书寒鸦。随后拿起桌上已经开封的女儿红,学着自己的客人先前那样轻嗅一下,嘴里嘟囔着:“这说书先生总归做了一件好事。今日且尝尝这美酒佳肴。”
女儿红算是比较温和的,但是吴业光还是差点被呛到,他皱着眉头,觉得味道有点怪,好像和传闻中的琼浆玉露不太一样。
书寒鸦接过天下,抚摸着剑鞘上的龙缠纹路,对一旁盯着他手中之剑眼睛湿润的福伯拱手相问:“前辈您是喜极而泣吗?这的确是件好事!”
“好事?”福伯捏起宽袖轻拭眼泪,面露不解。
“放下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福伯尚来不及深思这句话,就被吴业光的声音插进来打断:“福伯,这可是丰乐楼的菜肴,不能浪费。就是有点凉,得热热再吃。”
“哎哎!我马上去!”福伯满口应下。
书寒鸦朝吴业光拱手致礼,请道:“在下想进去拜祭下,请庄主应允。”
吴业光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书寒鸦沿着一条青石路走进无忧山庄的大门,入目皆是萧条之景。虽然有所耳闻,但他还是没想到百年望族会落魄至此。
无忧山庄名叫无忧并不仅仅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会无忧,更是因为来这里请求帮忙的人会无忧。
然而随着一代一代传下来,来求的人越来越多,需要帮助的事情越来越难,无忧山庄早已经是空中楼阁,摇摇欲坠。
前几任庄主免力支承,直到上任庄主无故失踪只留一个稚儿后便开始彻底衰落。只因可以变卖的已经变卖,可以拿去交易的已经拿去交易。
这无忧山庄如今既是个空壳,也是个枷锁,把他那不过才十七岁的主人锁在这一无所有的废墟中。
虽然外面破落不堪,但祠堂却一如往常。书寒鸦按照祭祀规矩行了全礼,转过身见到福伯候在门外。
一暗一明,朗日下的福伯颤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书寒鸦张口吐出一个名字,福伯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