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动静传来。荷华想，难道里面真的没有人。

她求证般看想梁其玉，梁其玉的神色也很严肃，在荷华的视线下，他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地上，在离他们半步远的地方，有一个脚印，脚尖朝内。

荷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抬起手，又敲了三下。这次，她开口说话了：“你好，里面有人吗，我路过这，有些口渴，想进来讨碗水喝。”

半响过去，还是没有人应答的声音，里面也没有动静传出。

就在荷华以为，这里面的人是打算彻底装死不出来的时候，门开了。

荷华一下子没看到人，还吓了一跳。

被梁其玉提醒后，视线朝下看去，是一个身体几乎半折过来的老太太，她拄着一根木头制成的拐杖，跨过门槛，走出门外，一个一模一样的脚印印在之前那个的旁边。

老太太抬起头，荷华这才注意到，她的脸颊两侧布满了青黑的符文。她的皮肉夸张的耷拉下来，将一部分符文遮盖，荷华不认识这到底是什么。

但是，她敏锐的察觉到，面前这个老太太脸上的纹路，跟那个叫燕晗昱的人那间诡异的房间内的那副巨型画像上的符号纹路很相似。

她心中的戒备又多了几分，退了两步，垂下头，跟面前的老人打招呼：“阿奶，你好。”

老太太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浑浊又透露出看透世事的精明的眼睛无声注视着她。

荷华就站在那不动，任老太太的视线在她身上随意打量。

过了很久，老太太才开口，出乎荷华的意料，她的声音与荷华一路以来听到的，甚至以为是这个村子特色的粗哑的嗓音不同。

虽然已经年纪很大了，她的声音却似乎好保存着少女一般的清脆，只是由于年老不可避免的气力不竭，说话的速度很慢。

这样的语速又降低了她声音的违和感，就好像这一切本该如此。

“你不是这村里的人。”老太太对她的来历做出了判断。

荷华点点头，又将昨日骗那帮人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老太太听了，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用那双盛满人生智慧的眼睛看着她。

荷华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老太太似乎知道她在说慌。

但老太太并没有揭穿她，只是顺着荷华话中的意思，将视线转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站在一边，只是并未得到注意的梁其玉身上。

只一眼，她就开口，极淡的话语，声音轻到仿佛要被风吹走，“他中毒了。”

梁其玉倒是面不改色，对自己的情况毫不关心。反而是荷华的反应更大一些，她瞳孔一瞬间放大，情绪的带动下，她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离老太太更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老太太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疑问，转身进了屋，“不是要讨水喝吗，喝完了就赶紧离开吧。”

荷华现在心里像是被一百个爪子在挠一样，老太太一眼就能看出梁其玉中毒，再结合刚才看到的那一大片草药，荷华觉得这个老太太很可能非常了解噬魂之毒，甚至知道它的解法。

她现在心情无比激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隐居在山林里的绝世高手嘛！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抬脚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也没听老太太的话去喝水，而是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老太太正在喝茶，她轻轻吹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散开，在她眼前弥漫。对荷华的到来她既不表示拒绝，也不表示欢迎。

荷华观察着她的动作，也提溜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模仿老太太的样子，轻轻啜着。

但她本来从小在山里长大，师父也没教过她这个，她喝茶就跟饮水一样，纯粹是为了解渴。相比茶，她还是更喜欢酒。

学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累了，就这一小杯子东西，还要分几口来喝？这不纯粹折腾人了，她干脆手臂轻抬，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梁其玉也坐在桌旁，他喝茶的动作不同与老太太的恬淡，也不是荷花那般直率，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像是一副美观的观赏画。

荷华放下杯子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有些人真是刻在骨子里的矜贵，哪怕粗布麻衣，身居陋室，亦不改其品格。

一般人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自己之前那牛嚼牡丹的模样，肯定会有点自卑。但荷华不会。

在她的观念里，不管是水啊，茶啊，还是其他的东西，都是用来喝的，解渴的。后来的一些什么规范、礼仪之类都是后人强加的。

除了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地主豪强，普通的老百姓没人在意这个。

见老太太那一杯茶还没喝完，荷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两口进肚。

梁其玉的视线被她吸引，在荷华放下杯子后，他也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杯子，末了，一饮而尽。

老太太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茶也喝完了，她再次看向面前的两人。

见老太太不打算把他们当空气了，荷华兴奋起来，扬起脸上的笑容，声音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阿奶，你是怎么知道他中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