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做了亏心事,谁敲门都心颤颤呢,可这位不速之客,是一张陌生的、苍老的脸。
时弋心松得早了,他脸上堆着的乖巧与镇定,在老大爷的声讨面前全然溃散。而人临走之前更展开致命一击,“你们喘个气儿我都能听见。”
他将门关了,看向卫生间门口,泄出的简直算是气音,“比你更厉害的人出现了。”走了几步又折返,“瞧你那样,太平淡的生活不适合我们,这样多刺激,是不是。”
他实在困乏,理会不了、招架不住池溆的亢奋,往床上一倒,被子拉过头顶,“走之前帮我手机定个闹钟,密码六个一。”
可他第二天早上却是被电话叫醒的,“你非不听话,几点走的?”
“五点半,结束了我去接你。”
“别来,我得回所里,手头有个要紧的案子。”时弋起身看了眼沙发,毯子已经被叠好,“还有,你知道的,气多伤身啊,我得仰仗你过日子呢。”
池溆就不说话了,最后,“多晚也记得告诉我,检查报告一份也不准少。”
不止我要看,时弋电话挂得匆忙,遗漏了这一句。
他算是睡饱了觉,人就活过来,但多项检查之后,不免晕头转向,连栗子隔着个空座位坐着都毫无察觉。
“尊敬的时警官,上午好。”栗子主动打了招呼,并将刚买的水拧开送到了时弋手边。
时弋被这隆重至极的毕恭毕敬吓得魂不附体,水自然没接,“我不渴的,你喝你喝,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吗,没事吧。”他昨晚听池溆说了,栗子得留院观察一晚。
“啥事没有,不过我得申请两天病假,受到的惊吓还是需要点时间平复的。时警官,你没假啊?”
这问题好戳心,时弋无奈摇摇头,“随时待命。”
“你好惨,”栗子又意味深重地望了一眼,“你们好惨。”
时弋这脑筋转得快呀,怎么会不明白栗子话里的意思,看来他和池溆的关系栗子是心知肚明了,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确实惨,那平时替我多关心关心你老板啊。”
栗子闻言居然有模有样、避人耳目地敬了个礼,“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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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弋踏进派出所大门的时候,天已经有擦黑的迹象。正好被楼上的所长瞧见,把他叫进了办公室,嘘寒问暖了十几分钟。
他好不容易因为客人来访脱了身,第一件事就是找师父。季松明见人来了,全须全尾的,省去了慰问,将一沓资料交到他手上,“来得正好,王乐的手机电脑我们收了,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已经发现大量隔空猥亵的内容,都是未成年人。”
这情形就算不通宵,应该也得后半夜了。他将资料先放到一旁,给池溆发了信息,让别来接,还有别等。
吴贺那条信息他还没回。
【都已经来上班了,啥事没有,不用担心】
他估得不错,再呼吸到冬日户外冷气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钟。
内心感叹完王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之外,他又突兀地生了点怜惜,为池溆觉得可怜,找个警察谈恋爱真不怎么明智。
电子检查报告他一项都没来得及看,当然也不急着看,他又不要大半夜去搞汇报。
他先点开了好几个小时前刘照发给他的链接,直播居然还在进行。
直播内容就围绕一点,寻人,寻余一二。
观看寥寥几人,所以时弋进入直播间如此醒目。刘照的视线从屏幕划过,随后就盯着摄像头一言不发。
是隔着镜头在凝视他,在向他示威。在刘照眼中,他是剥夺爱的同谋。
这孩子走火入魔的劲儿真是常人难以企及,他已经说不通,再有违法行为,就直接法律招呼吧。
他拒绝了林峪的泡面加火腿肠邀请,换了衣服,走出了派出所。
那个地方不算远,他走得快点,四十分钟可以到达。他并非自讨苦吃,而是太需要这样不被打扰的四十分钟,最近事太多,尤其是私事,他得费点时间厘清。
关于爱情,很简单,及时行乐吧。已经爱到最想爱的人,他赚得盆满钵满,有一天算一天,真到了天塌地陷的时刻,也谈不上绝望,毕竟人生还有那么多选择呢,不至于陷入死地。
但他和吴贺的关系似乎岌岌可危,吴贺曾经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二选一这样残忍的取舍。而下午他的回复之后,吴贺打了简短的电话过来,说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摔个跤都得操心的。
最好的朋友,吴贺强调了自己的位置。
“哎帅哥看着点路啊!想讹我啊!”
时弋醒神,发现自己已经踩上了斑马线,而信号灯刚由绿转红。他向停在面前的电动车车主说了句不好意思,退了回去。而且他的糊涂不止一项,还光荣走错了路。
二十分钟后,他站在了小区门口,这个地方他不算陌生,刘大传所居住的小区。
他当然不是教育人来了,他的精力有限,容不得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