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弦。”她拽起苏丝弦的手腕,“陪我去尝尝新烤的司康,合同就让她们折腾去。”
积雪的玫瑰丛蜷缩在防寒布里,落地窗内的庭蔓正掰开司康饼,奶油刀尖挑着树莓酱,在瓷盘上画了颗爱心。
热红酒的肉桂棒在玻璃杯里轻轻打转,橙片与丁香在深红色酒液中载浮载沉。苏丝弦倚在落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陆柏正弯腰教女孩给旺财系圣诞铃铛领结。
“陆教授挺喜欢孩子。”苏丝弦的指尖在杯沿画着圈,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
“只限叛逆期之前的人类幼崽,以及永远会把她丢的球捡回来的旺财。”庭蔓的指甲在杯壁轻叩了一下,嘴角挂着丝无奈:“我们有个小侄女,你还记得吗?那孩子本来在皇家艺术学院学油画,结果,大二的时候突然跑去蓝带学厨艺。我们陆大编剧啊……”
她突然模仿起陆柏板着脸的样子,连声音都压低八度:“艺术史的千年积淀比不上一盆黑松露炒饭吗?!”
苏丝弦噗嗤笑出声,红酒在杯中荡出小小的漩涡:“现在在哪儿高就?”
“开了家餐厅。”庭蔓眨眨眼,“就是你们常去吃的那家水云间,中餐厅。”
蓝带出身的中餐厨师,这经历有够丰富的。苏丝弦捏着杯子笑的肩膀直抖:“早说啊,我下次订不到位置的时候,一定记得报陆教授的名字。”
庭蔓抿了口酒,红酒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然后,你的菜单价格自动上浮20%。”
窗外传来沈初蔚清脆的笑声,小朋友在陆大编剧的指导下开始堆雪人了。旺财在她们脚边转圈,金毛上沾满晶莹的雪粒。
苏丝弦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镜头反光里,她看见庭蔓正对着窗外比口型。而陆柏突然停下了脚步,从雪地里团了个完美的雪球,精准地砸在庭蔓面前的玻璃上。
“越老越幼稚。”庭蔓的指尖轻轻划过杯沿,眼底的笑意却比热红酒还要暖上三分。
“看来爱情使人年轻这话,永不过时。”苏丝弦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红唇在杯沿留下个月牙形的印记。
“你现在也挺好的,不是吗?”庭蔓将收回视线挪到她的身上,那双惯常含情的桃花眼显出几分罕见的认真。
“放心。”庭蔓的指尖轻轻划过水晶杯沿,琥珀色酒液倒映着她翡翠耳坠的碎光。她抿了口酒,肉桂的甜香在唇齿间漫开,“我到现在都没告诉她,你当初给我规划过三条逃婚路线。”
“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会和那个搞音乐的狗东西纠缠到世界末日。我在斯德哥尔摩收到请柬时生怕眼花,反复让陆柏确认了三遍。”庭蔓突然笑出声,红宝石耳坠在腮边划出锐利的弧光,“结果你们倒好,先婚后爱演得比我的电影还精彩。”
苏丝弦没有回话,只望向了暖阁。阳光透过一侧的彩绘玻璃,在合同上为这场无声的厮杀撒下了祝贺彩屑。
沈星川正将那只签署过无数重要文件的钢笔旋开递给宋媛,嘴角扬起胜券在握的弧度。她今天盘了发,颈侧露出的白皙皮肤上面有颗小小的红痣,那是自己亲吻过的地方。
“而这位,怎么看都不像……”庭蔓顺着她的目光,故意拉长声调。
“不像什么?”苏丝弦挑眉,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圈。
“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庭蔓的耳坠随着她摇头的动作轻晃,“太规矩,太克制,连衬衫扣子都要系到最上面一颗……”
酒杯里的橙子片悠哉悠哉的打着圈,苏丝弦突然想起昨夜沈星川为她戴上耳坠时,指尖在脸颊停留的三秒。她看着壁炉的火光在那人镜片上跳动,将素来克制的瞳孔染成琥珀色。不知道谁的欲望,正在那里翻涌着。
而如今,沈星川正在低头签名。钢笔在合同上划出流畅的弧线,露出的翡翠袖扣在光下泛着幽深的绿,像一泓沉静的长川。
笔尖停顿的瞬间,她似有所感,抬眸望了过来。
她们的目光在半空中轻轻一撞,沈星川唇角微扬,眼尾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
乘着苏丝弦的恍惚,庭蔓敏锐的捕捉到了那颈部遮瑕霜下透出的一点痕迹。她眉头一挑,唇角上扬:“虽然我猜你现在应该知道,这些只是她的表象。”
一句满含暗示的话让苏丝弦回过神来,她尬笑一声将视线挪开。
“敬商业联姻里长出的真心。”庭蔓了然笑着举杯。
苏丝弦的杯沿轻轻挨过去,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敬十三年后的又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