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干涸的暗红色地板上再次覆上稀稀拉拉的血液。
偌大的城主府好像各处都是干净整洁的,唯独这里,打扫的人格外随意,用血洗刷了整个地面似的。
放眼望去,只有天空是澄净的,但是天空那么广阔,在这里却被圈禁在一方小小的角落,好像让漂浮的云朵都迷了路,流动得更慢了。
破空声在一声声哀嚎中格外明显,有人承受不住,咒骂声此起彼伏。
但渐渐地,渐渐地,咒骂声化为了痛哼和刺破耳膜的尖叫。
一轮鞭打过去,有人被扔到了暗无天日的屋内囚笼中,骨头更硬、咒骂声最大的那几个,又被进行新的一轮鞭打。
屋内的笼子里被打得浑身皮肉都绽开的人有很多。
执鞭子的人毫不留情,但却会给挨打的人吊着一口气。
管事的人修拿着新鲜出炉的一沓妖仆签订灵书笑了笑,随意在衣服上揩了两下被溅到的血迹就急匆匆出了门。
不过他的身形有些笨拙地肥硕,刚出门就撞倒了人。
他抬眼见到来人,没什么好脸色,但又瞬间挂起洋洋得意来。
“瞧见没?这个月兰沁室又要给府里带来一大笔收入了。你们竹骨室即便再能媚上,最终捡拾的也不过是我们兰沁室不要的东西。”
被撞到的竹骨管事格外沉默,兰沁管事知道他是啃到硬骨头了。
“那位新妾室今早被丢到竹骨管教了吧?昨日她失仪,又和宾客喝得大醉,好好的新婚夜被搞得一团糟。你今日管教重了,那她要是日后得宠,你的位子不好坐,若是管教轻了,城主那你也没法交代。”
兰沁管事偏头看了眼隔壁小院,意有所指:“反正你们管教的大部分妖仆,都是受过我们兰沁一道的人。你多向我问问,不丢人。”
竹骨管事蹙眉点了点头,转过身时眼睫却一压,盖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寒芒厉色。
竹骨室与隔壁兰沁室的构造相同,但是在隔壁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地板在这屋内却大片地显露出原色。
——原来与院外的白玉石板也没什么不同。
这小院的屋子比隔壁也空荡了许多,一个屋子里面只有两三只妖奄奄一息地躺着。都是在府上做错了事的妖仆,这些已经妥协过一次的妖比起隔壁那些被抓来骗来的妖族好管教得多。
已经过了忙的时候,竹骨室内管教的修士都回后屋歇着了。
竹骨管事一路沿着回廊走到了拐角,里面关着的,正是孙城主昨夜才娶进门的新妇——甘露。
她的穿着打扮和昨夜没什么不同,站在只容站立的狭窄笼子里,头发散乱,脖子上青紫色瘀痕格外明显。
他推门的声音惊动了笼子里假寐的妖,她斜斜地看过来,鼻子若有若无地皱了一下。
等到竹骨管事完全关了门,走至她身前,她才开口说话:“伪装在这副皮下来见我,又是昨日在大殿上的人......”
她白皙的大腿翘了翘,眼角挑起笑:“难道是孙大少爷终于想明白了?”
竹骨管事慢慢开口,吐出一道女声:“是我。”
对方想往外探的腿一僵。
“公共飞舟上被你坑了的那个替罪羊。”元月顶着竹骨管事的模样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甘露腿垂落到地,惊讶道。
“被抓了。”
“桐城守卫怎么会管人修之间的事?”
“所以,那个修士是你杀的。”
“......”
“是。”甘露干脆承认道。“怎么,小姐姐伤心了?”
她垂下的脚再次蠢蠢欲动,浅浅地挑动着元月衣服的下摆,“人修啊,大多该死。”
她向前探了探,几乎要凑到面前人的脖颈边,然后再次皱了皱鼻子,这次传来的味道让她挑起了眉:“我说得对吗?妖修......姐姐?”
“你能察觉我的气息?”元月向后拉开了距离,“那酒曲粉果然有问题。”
甘露懒懒换了条腿支撑,“旁门左道罢了,我不过刚修得金丹,却被可恶的修士趁虚而入抓去黑市。”
她咯咯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我差点死在那些人修手上,但也因此得了保命的手段。”
“那个飞舟上的修士也是因为酒曲粉死的?”
甘露“唔”了一声,“手段要复杂些,不过也可以这么说。”
“所以你想和孙明令合作些什么?”
“这我可不能告诉你,除非......”甘露的神色晦暗不明起来,“除非你变成我的人。”
“当然,我变成姑娘的人也可以。”她调笑道,“知道姑娘是妖后,我是真的有些喜欢姑娘了呢。”
“喜欢?”元月避开她探向她脸的手,“我遭受的无妄之灾可是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