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的手机号还在使用么?”,旁观者更清,“微信一般都是这个方式注册的”。
萧安道,“拨过电话,始终是关机”。
“关机,但不是停用,也不是空号”,酒杯被移开一旁,看清楚对面的脸,“说明在他死后,有人一直在为这个号码充值。查过充值记录么?说不定这个充值人,就是发信人”。
“我还没想到这茬”,萧安横他一眼,“再说他的手机在警察那里,你当我是警察啊?说查就查?”
“我去查”,对方撂了一句。
萧安将信将疑,“你怎么查?你电信公司有人?”
“算是吧”,手一摊,并不当作一回事。
萧安将他瞧了一会儿,“说起来,你这人我也是看不懂,神神秘秘的,认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还能是什么来路?”,笑,半点不矫饰,“就一破开店的”。
“这么久了,这店居然还没倒闭,真是够可以的”,萧安回了一句,顿了顿,又撑着脑袋瞧他,“你……看到这信息,怎么一点也不吃惊?”
“明显就是有人在恶作剧”,惧神鬼,却不信神鬼。
“谁会拿他来……”,说了一半,萧安似乎想到什么,忽然哑了声。
询问的目光投了过来。
萧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前几天,警察来找过我”。
“问你什么?”,多少有些意外。
萧安一副吃不准的神情,“问我有没有收到过有关言律的什么消息,以及言辰言景的近况”。
“言景不是失踪了么?”,愈觉奇怪,“难道他联系过你?”
萧安黯然,“我倒是希望他联系我”。
“言律的信息,你没有告诉警察么?”,这句话说完,又招招手,叫来了服务生,耳语几句。
“还没有,我现在脑子乱得很”,萧安以手背撑着额头,“再者,就如你所说,不过是有人在恶作剧”。
“我建议,你还是告诉警察为好”,服务生很快回来,对他低声说了一句话,又递过一只手机来让他瞧,“先回家吧,替你叫了车”。
岂知萧安听完这句话,脑袋一沉,直接趴在了桌上。
“嘿我去”,哭笑不得,“行吧,李,来搭个手,给他撂车上去”。
嘱咐服务生将人送到家,瞧着出租车远了,重又回到酒吧。早有人在等着他了,正坐在萧安前面的一个卡座。
“你不怕他认出你来?”
“喝成那样子能认得谁,五年没见,或许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两人对坐,酒比人静。
“小然近来如何?”
“他不喜欢这个名字”
“好吧,言景近来如何?”
“老样子”
“听说齐章露了个脸?”
“那是他的赌注。他同言景打赌,输了”
“什么赌?”
“关霈会不会插手”
“他肯加入ARK,很难说没有他的原因”
“做好准备吧,关霈很快便会查到你这里”
“难得来一趟,只是为了给我提个醒?”
“口渴,来喝杯水”
“言律以前常坐在这里,我记得他带你第一次来,也是坐在这里”
“记不清了”
“我记得”
“找你帮个忙”
“你说”
一批客来,一批客留,又一批客走。
繁华街市中凌晨三点的穹宇,灯光与星光交织成终会退场的天幕。
屋内熄了灯,微光便自天上来。
玻璃窗望出,比白日愈加地车水马龙。
夜晚,是另外一面人生。
不是每个人都在安眠,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站在日光下。
他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曾经的,朋友么。
那是个渴望活在干净晴朗的蓝天白云之下的人。而生命却自他两岁时起便不受控制地一路堕进了无尽的长夜。
那个人的一生很短,二十二载的岁月里,似乎也曾遇见过几豆灯火。即便微弱,亦曾温暖如真心。
真心。却是那个人最为恐惧之物。
失去,短暂的拥有,再失去。打不破的魔咒。
他想起他们的最后一面。那个人没有说多少话,短短几句之后,是长长的静默,呆呆地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微光,分不清是远方的灯火,还是天上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