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遇林寺下来的时候,两个人紧紧地牵着手。
在这座被檀香浸润成百上千年的古寺里,周遭的游客仿佛都被隔绝在外,只余她和他。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许朝晞和陈晏和已经在山脚下的公车站了。
她侧身偷偷望了一眼身边的男孩。
男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如果够仔细,会发现他眉眼弯弯,让平日里总看起来冷峻的脸庞柔和了不少。
许朝晞抿嘴轻笑。
陈晏和察觉到一旁的动静,问道:“怎么了?”
许朝晞仰起脖子,头朝相反的方向高昂,骄傲而欣喜:“高兴!”
敲着她的模样,陈晏和熟稔地摸摸她的脑袋附和:“好,高兴。”
许朝晞赶忙拍掉他的手,嘟囔:“发型要乱啦!”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翻找起手机,“天呐!忘记问问笛子怎么样了!这会儿张思明应该告白完了吧?”
陈晏和也掏出手机:“差不多了。”
两人打开手机后,分别看到了来自张思明铺天盖地的信息,划开一看,张思明拉了一个三个人的群,在群里疯狂求助。
张思明:你们在哪你们在哪!出大事了!出大大大大大事了!
刚读到这儿的时候,许朝晞还在想:莫不是笛子一口答应了?结果手指往下划拉几下,她“唰”地一下从公交站台的位置上站起来,和身边的陈晏和说:“我们打车去和他汇合吧。”
同样看到消息的陈晏和点点头,举着手机给许朝晞看,示意自己已经打到车了。
等三个人碰面之后,许朝晞迫不及待打听郑可笛的情况,张思明更细致地回顾了当时的情况:
当时,他鼓足勇气平视着她的父亲说出自己的心意。
事实上,他千想万想,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完成自己计划已久的告白,那些反复练习了千百次的话语都没有用上,但心意还是传递了出去。
他在那段话说出口的过程里,已经幻想了无数种可能的情况,但男人最终的反应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颊微微颤抖,伸出手来指着他,那一刻,他甚至做好了也被扇一巴掌的准备,但没想到,只是得到了一句带着愠怒的诘问:“你说什么?”
男人被酒精迷醉的脑子并没有理解他的话语。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再说一遍,但凡是一而衰再而竭,他已经无法找回刚才的气场。
就在犹豫之间,郑可笛的手拉扯了他的手一下,然后他看到她从他身后走向前,走出来,再次站在了他的前方。
这样的身影他见过,在那次演讲比赛结束后空荡荡的礼堂里,她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他听到她说:“爸,我知道错了,我跟你回家。”
男人又往他这里瞪了一眼,然后推搡着女孩,但在他暴力拉扯的胳膊之外,她回过头,一字一句回应着他:“我听见了,谢谢你。”
然后她平静地跟上了那个人的脚步,只来得及摇了摇自己的手机。
分开后,他回过神来,开始疯狂给她发消息,却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音讯。
他想起分开行动的许朝晞和陈晏和,又拉了个三人群,尽量冷静地把遇到的情况说明,等了许久,这许久的时间里,他漫无目的的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内心第一次产生如此巨大的无措感。
他使劲地想,想从自己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了想出面对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然而他注定一无所获。
但莫名地,他就是想起了她一步一步向前的样子。
他想,再难的路,她应当都能走出来的。
再然后,许朝晞他们就来了。
许朝晞听到这里,直接拿出手机给郑可笛一个电话打过去,嘟嘟了好久,久到快要被挂断的时候,对面终于接了起来,但声音却有些陌生:“喂?”
许朝晞赶忙回应:“笛子吗?我找郑可笛。”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说:“她现在有点事不方便,我是她妹妹,你有什么事吗?晚点儿我可以转告,或者晚点儿让她给你回电话。”
许朝晞顾不得许多,直接询问:“她现在还好吗?我们是她同学,今天下午和她一起的,叔叔好像对我们有些误会,把她带回家了。”
对面的妹妹这次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哦,是你们。我姐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但她让我转告你们,晚上晚点儿她会给你们回消息的。没什么大事。”
“好,无论多晚,我们都等她。”
挂掉电话,三人显然稍显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谁也没有游玩的行程,只好辗转回酒店休息和等待。
另一边,被关在房间里的郑可笛缩在房间的小角落里抱着腿坐着。
回到家,父亲就要没收她的手机关她禁闭,她不是很想交出去,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她,她不能失联,这只会让大家更担心。
但面对盛怒的男人,她也不能反抗,反抗只会招来更大的怒气,到那时,在家的母亲和妹妹都会被连累。
情急之下,她把手机放到桌上的篮子里,只得趁被关之前跟妹妹打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