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指的是他吗?没了后顾之忧,想杀他的人已经离开了,琴酒没了束缚,他认为现在可以做回他自己了。
疯狂的他,才是原本的他。
什么时候开始,他忘记了?
沉寂良久,小栗恩皮西缓缓问他:“如果…我也在那艘邮轮上呢?那上面的人,都是无辜的…”
“怎么会呢…”,琴酒忽略掉他后半句话,嘴角微翘眼底有着抹不开的情愫,句句都在说着他有多重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有危险,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可这话,小栗恩皮西听着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轰炸声还在响,世界昏暗一片,像极了末世来临。
混乱的四周,匆匆跑过的人群,以及置身事外的那一句句话,都让他如坠冰窖。
“琴酒。”
听见小栗恩皮西轻唤自己的声音时,琴酒还站在原地微笑。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小栗恩皮西拽着他的手,按上了小栗恩皮西的胸膛。
来不及变成‘雪莉’的模样,这瞬间,他钻了个空子。
码头边没有护栏,周围是海水拍打石壁的声音。
“我…报警了。”
手机屏幕亮着,对面通话的号码上,是普罗大众都熟悉的警察号码。
琴酒嘴角的笑意,骤然冷却。
原本爱人的一张脸,变得冷如冰块,又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不相信。
“这玩笑,不好笑。”
小栗恩皮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警笛声和他的声音一同响起。
“我没有开玩笑。”
啪嗒——
身影宛如风筝断了线,坠入张着爪牙的浪潮中,吞没了他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
—
坠海比想象中还要安静,没有挣扎也掩盖了四周的喧嚣声,好像一方黑漆漆又无限包容的房间。
刺骨的海水将他包裹起来,涌动着争先恐后钻进他的鼻腔里,窒息着拉他下来。
小栗恩皮西的身体不停的往下坠,早知道能这样办,他还花什么功夫来变个身份让琴酒动手。
简直是蠢爆了。
虽然他浅浅钻了个空子,让琴酒动手,变成了他拽着琴酒的手让他推自己下海。
但这怎么不算一种动手呢?
如果,琴酒没有跟着跳下来的话。
他应该是成功了的吧。
小栗恩皮西阖上眼睛,手腕处被人紧紧攥住,往上方游去。
他想挣扎,可眼皮却越来越沉。
这一次,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梦境里。
只不过不同的是,他四肢上的丝线,没有了。
没了操控以后,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算跑还是跳都可以,连之前那种怕冷的感觉也都消散了。
真烦死了,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成功没有…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小栗恩皮西正躺在一处阴暗无人的地下室里,地下室里安放着呼吸机和心跳检测仪器,柔软的病床和病衣舒适得不像话。
就像是为他单独置办的一间豪华VIP病房。
如果忽略掉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摄像头的话,那就更舒服了。
这地方太过陌生 ,小栗恩皮西大脑重启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关起来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关他的人会是谁。
小栗恩皮西无奈的叹了口气,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灯光忽闪着,到真有几分恐怖的意味。
正这样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
不过进来的不是琴酒,反而是……平田医生。
一身白大褂的平田医生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最后才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一边检查他身体的状况,一边似有若无的轻声开口:“真有你的,报警?还真不愧是你,竟然当着琴酒的面报警,这跟在他面前扇他巴掌有什么区别?”
别说,他真扇过。
平田医生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只以为小栗恩皮西是为了要去偷解药,才会做出这一切举动。
不过这种举动,除了激怒琴酒外 ,没什么用处。
放下手里的听诊器,平田视线又移到了那双眼睛上,熟悉又觉得眼熟。
小栗恩皮西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缓缓抬眼看了下摄像头,什么也没说。
这里确实不是个好说话的地方,被监视着的另一端,他都能想象到琴酒用怎样一种阴鸷眼神看着他。
“别默不作声,你知道你坠海下去的时候,琴酒都气疯了吗?”
小栗恩皮西依旧没开口。
他怎么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
坠海的那一瞬间,他可是看着琴酒怒气冲冲的朝着他伸手,却在没抓到他时,又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来。
跳下来之前,他看见琴酒的口型,说着?你休想就这样甩开我? 缠了上来。
恶狠狠又带着不甘心的模样,他看的清清楚楚,所以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栗恩皮西咳嗽几声,平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了顺气又十分贴心的递上一杯水,才好了许多。
“你坠海惹恼了他,现在连带着我也得跟你一起呆在这里。”,平田医生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鬼知道他在接到琴酒的电话时,有多震惊。
尤其是琴酒浑身湿透狼狈着扛着人时,通红的双眼咬牙切齿的说着小栗恩皮西坠海的事情,以及要吃人的眼神十分可怕。
回想起那个场景,平田医生还以为自己差点看错了。琴酒这家伙怎么会想要对小栗恩皮西动手呢?
话锋一转,平田医生忽然沉思片刻,问小栗恩皮西:“说起来,你应该没有同父异母的姐姐吧?”
小栗恩皮西愣了一下。
他不会是指…扮作雪莉的时候吧?平田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了?还是说这家伙那天真的要搭讪他?(并没有)
“我的资料你又不是没有看过,进入组织的时候就是孤儿,哪里来的手足?”,小栗恩皮西以为他那天真的想要联系方式,有些略带无语的开口,眼神却有些飘移。
闻言,平田医生点了点头,只当是他想太多了。
平田医生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文件,展开后是一些身体必要数据,记录后要给琴酒看的。
不过他不明白,这家伙都报警了,琴酒还能容忍着将他留下,真是小看了琴酒对小栗恩皮西的在意。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该让你一开始就答应琴酒。”,平田笑了笑。
说不定一开始答应后 ,不仅他的卧底生涯有机会提前结束,小栗恩皮西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怎么可能。”,小栗恩皮西果断的摇了摇头。
就算是他一开始答应了,故事也不会放过他的吧……
事情已经搞得很糟糕了,头也开始疼了。
小栗恩皮西捂着额头,鼻子又开始出血。
他都好久没这样了,看样子这个世界真的快完蛋了,不行…他得继续。
“怎又流血了?”,平田皱眉,紧张起来 。
小栗恩皮西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摄像头,鼻血潺潺涌出,低落在被子上 ,开出一朵朵鲜艳的花来。
抬手接过平田医生给的手帕,捂住鼻头堵住,目光却落在门口。
然而等了一会儿却也不见人来,只有平田医生在他周围忙上忙下。
小栗恩皮西垂眸,干脆咬咬牙,紧闭双眼往后一倒。
“小栗!”,平田医生的紧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没几秒,门口忽然被人打开。
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他的额头,在他耳边低语:“再装,把你的腿打断。”
“……”,小栗恩皮西缓缓睁开眼,对上了那双美眸。
那双眸子里多了些东西,不复以前的柔情蜜意,多了些愤怒和阴鸷。
平田医生很有眼力见的走了出去。
“咳咳”,清了清嗓子,小栗恩皮西正准备想开口说些什么,对方却一口狠狠咬了上来。
属狗的?
比以往都要狠,好似带了些报复,让人差点喘不上气来。
下唇破了,带出了一丝血腥气味,对方却像嗜血的鬼一样,依旧不放 。
小栗恩皮西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想要将人推开,对方按住他的后脑勺,越发深入。
“不…等等……”,间隙之中喘了几口气,发出几个字节的声音,下一刻又悉数淹没进唇齿间。
直到他真的快要晕过去,对面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缓了缓呼吸,平稳不少后,小栗恩皮西这才抬眼看向琴酒。只见他正幽怨的看着自己,一副要将其生吞活剥的男鬼样。
有点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之前不是挺敢做的吗?你还会报警,我怎么不知道你正义感这么爆棚?你知道你的行为在我看来,是什么吗?”,琴酒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开口。
能是什么?他报警,跟背叛他有什么两样?背叛他=背叛组织。
他踩的就是他的底线。
小栗恩皮西眼里没有恐惧,反而十分坦然:“那你像之前对他们一样,杀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