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的生活常常枯燥而无味,不仅要跟其他人一样正常赶其他科目的进度,还要提前学习物理。
因为高一一学期都快过了才开始准备,已经落后一大截,晚上熬夜学到一两点是常态,第二天再七点多起来,常常困到一下课倒头就睡。
有回下课铃声刚响她连笔盖都没来得及盖,两手一摊就是睡。
历史老师临时来班上想找三个同学帮忙整理下资料,其中枫晓的名字就被包揽其中,领头的江天明刚凑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陈漾就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起身把手臂懒散搭在对方肩上去了老师办公室。
历史老师看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儿,对着花名册确认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和性别,不可置信地扶扶眼镜,说:“你叫枫晓?”
“嗯。”
“怎么是个男孩?花名册上不是写的女孩吗?”
江天明和吴莎两个人憋笑憋得实在不行了,江天明投降道:“他是枫晓同桌,枫晓在睡觉呢,没忍心叫醒她。”
历史老师眉一挑,“是你不忍心叫醒她还是他不忍心?”
江天明立马将笑收住,陈漾一本正经回道:“是我。她这人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我怕把她喊醒后我会遭殃。”
“这样啊,那作为同桌的确要注意点,可能有危险。”
“谢谢老师理解。”
从办公室出来时江天明和吴莎再也撑不住放肆大笑起来,被在走廊假装自己是樱木花道炫技的黑秋吧看见,连忙上来问什么事,江天明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小灵通兼大喇叭的黑秋吧立刻就把这事当作笑料在整个班上传播,以至于第二节课体育课上,所有人都盯着枫晓偷笑。
“怎么了?”枫晓求助的目光转向一边的江柳,江柳说:“还不是你的好同桌说你有起床气,刚才下课的时候历史老师想叫你去办公室有事,结果陈漾没让他们喊你,代替你去了,还说怕把你喊醒后他会遭殃。”
为此同学们直呼好甜好磕。
枫晓咬紧嘴唇,害臊地想,磕什么?磕头吗?
班上路过的几名男生调侃道:“枫晓,怎么没跟你家陈漾一起啊?”
“你们话别乱说。”枫晓不悦皱眉,那几个男的说:“这有什么,我们漾哥人还是不错的,喜欢他的女生从这里排队都能拍到校门外了,多少女生的梦中情人——”
那个“啊”字还没完整地说出口,突然就被一句充满意外的“卧槽”截断,一个篮球从侧边直接飞了过来,经过引起的气流吹起枫晓一缕黑发,精准地砸在那男生的背上,几个人瞬间乱作一团去找罪魁祸首,结果看见陈漾单手插兜信步从后方走来。
神色从容,嘴角衔着一抹浅笑,三分痞气,七分温良。
“乱说什么?”
“漾哥啊,我还以为是谁。”那人脸色瞬间由黑转白,方才腾起的戾气顿时消失得杳然无踪,乖巧地把篮球抛了过来。
陈漾手一抬,篮球就轻松被截获在手。
他边拍着球,边从枫晓身旁经过,清风掀起他的衣角,柔软的面料轻轻滑过她的手背肌肤,很快又消失,仿佛刚才那一秒的触碰只是她的幻觉。
“走,去打球。”他语气轻快,谦和中带点狂妄,骄傲又坦然。
少年意气张扬,不躁不馁。
虽然现在已经四月底,但气温仍在二十度出头,大家都还穿起码两件衣服保暖。陈漾把外套随意脱下抛到一旁的栏杆上,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
他如一只捕风的猎鹰,敏捷而流畅地穿过层层包围,青春在球场上肆意燃烧,在所有人专注的目光下,身体一跃,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三分球!
进了!
枫晓急忙从包里掏出自己那台老相机,然后卡擦一声,将在众人拥簇下的陈漾拍进了自己的镜头中。
真好。
趁还在对青春无知的时候,尽情去享受,去挥霍,在阳光下招摇,让青春屹立于令人目眩的峰顶。
“我靠,这还怎么玩,每次都被打得跟猪头一样!”
“漾哥,放点水呗,这样下去兄弟们真遭不住了,篮球场有谁在啊让你这么拼命。”
陈漾目光若无其事地扫过少女离开的背影,勾唇,“算了,累了,不打了。”
“啊?就、就走了?别啊,这不才开始吗?”
他语气颇为嚣张,却又让所有人腾升一股无力反驳的无力感,“才开始你们就不行了,还怎么打?”
枫晓在食堂随便找了个位子,然后拿出本新的竞赛辅导书开始刷题。
也许是小时候过于闹腾,当其他小女孩在家看书看电视,在课外班学画画学舞蹈的时候,她像只野猴子似的下课后跟男生在操场上你追我赶。
有时候低年级的小屁孩故意挑衅找事,你上前一碰他他就哇哇大哭,你一示弱他那股子欠揍劲儿就又显露出来了,别人不敢动手,枫晓就不惯着他,上去一拳暴扣熊孩子,从此以后那小破孩一见枫晓就跟看见大姐大似的再也不敢嚣张。
小时候精力过于旺盛,以至于长大了反倒没那个精力去干别的事。
陈漾过来买水,食堂的超市距离操场最近,他一进食堂就看到枫晓一个人坐在窗边,手刷刷地在草稿纸上列着算式,发如瀑布,侧边系了个粉色的蝴蝶结带,安静认真的模样仿佛世上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喏。”忽然一瓶苏打水落进她视野里,枫晓抬头一看,陈漾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眉毛浓密,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同山涧流水淌过的岩石,水一退,岩石就发亮。
“你没打球了?”
陈漾长腿一跨,径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没人看,打着没意思。”
枫晓汗颜,“不是说喜欢你的女生排队能排到校门外吗?你喊一声不就有人来看了?”
谁指这个了。
“他们胡说八道,你信他们干嘛?”陈漾仰头喝了口水,眼里荡漾着一抹很浅的笑意。
枫晓皱眉,明明很高兴啊,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陈漾见她不理自己又埋头刷题去了,纳闷。
从小到大有不少人夸赞过他的长相,初一刚军训那会新闻部来取材,把他当作素材登到校刊上,那一周的校刊几乎成了有史以来传得最火热的一刊,从那后他的抽屉里就没缺过女生送的礼物,怎么到现在他使了这么多心计,这个人就是无动于衷呢。
“陈漾。”她突然停下笔,温声开口。
陈漾:“嗯?”
“我之前在书店看到过一篇英语阅读,它说人身体里存在有意识的视觉即视觉皮质,具体来说就是我们眼睛主动看到的一切事物,以及无意识的视觉系统,意思是走在路上你不刻意去观察但知道有人在看你。于是瑞士有一支团队做了一项有关这方面的实验,大脑中有一块处理情绪和面部信息的区域杏仁核,他们叫给一位视觉皮质受损的病人看人脸照片,直视某个人,然后发现病人脑海里的杏仁核变得更加活跃,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问:“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吗?”
“我们的大脑可以敏锐地帮我们感知我们无法精确意识到的东西?”
“不是哦。”她说:“说明你的视线打扰到我思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