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有什么秘密,比孙孝自己的命还重要?
“你果真猜到了,”云宴舟望着她,道,“此事确实牵扯出五年前的那桩旧案。”
谢凌霜抬眼之间有一丝错愕,他难道是说,白舸一案有了新的眉目?
云宴舟继续道:“孙孝除了供出虐打菱知、杀死家仆外,还道自己便是当年指使更夫赵全赓纵火之人,亦是为了灭口屠了赵全赓一家之人……且前因后果毫无破绽,刑部还在他家中搜出了赵全赓家中物件和作案刀具。”
这无疑是要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云宴舟继续道:“乱葬岗女尸已经确认为向舒娘报信的丫鬟,华春楼有姑娘见她曾来找过舒娘。尸体上也的确为逼供痕迹,看来孙孝是想通过丫鬟知道些什么,而这个秘密,很可能是菱知告诉这个丫鬟的。”
“菱知何在?”
“正在刑部里问话,问完便能回去了。”云宴舟道,“我此番过来,正是来找你一同去接她。”
他话音刚落,箐儿却匆匆跑过来,急道:“菱知……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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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参见殿下。”文远泽对谢凌霜行臣子之礼,却是不卑不亢,好似丝毫不记得前两日还是他将她亲手拘进的刑部。
谢凌霜点了点头,与云宴舟、老郑一同,随他进了屋去。
此处为楚京郊外一间小屋,乃文远泽幼时所居之地。如今他在城内置了业,小屋便荒废了几年之久,一股许久不曾打扫的霉味散发在空气中。
谢凌霜只是蹙了蹙眉,身侧一只细长手指便递来了一方绢丝手帕。
那手帕上的檀香混杂着兰花香气,如他身上气味一般清雅。
走到内间,桌前一个女子回过头来。她约莫二十年纪,眉眼与舒娘有几分相似,只是双眼浮肿犹有哭痕,手臂之上划痕、铁链痕迹重重叠叠,显然已被囚禁许久。
起初她神色中还显得十分戒备,可当她见到老郑,便突然绷不住了。
“郑叔!”这一声呼喊似痛彻心扉,直教人不忍听见。
老郑虽瞎,却亦被喊得浑身一震,两人顿时都红了眼眶,无言相对。
谢凌霜命人搬了凳子与老郑坐下,又将老郑与舒娘如何为她谋划讲与她听。菱知早在刑部时便得知母亲为救自己而赴死,但当时惊惧不堪,不敢放声大哭,如今暂居安全之地,终于放声嚎哭起来。
老郑将菱知视如己出,面上心痛之色尽显:“好闺女,你到底如何得罪了孙孝那畜生的?你且将这些天的苦,全都说出来叫我听,有公主在此,定会还你公道!”
菱知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朝谢凌霜行了一礼,便将她这些日子的经历一一道来。
孙孝并非华春楼这下等妓院的客人,与菱知乃是在街头偶遇。当时孙孝见菱知虽落风尘,却容貌出众、气质清纯,便主动接近,还以正房夫人久不能生育为由,一心哄骗她做了妾。
菱知刚嫁过去时,自然是蜜里调油、恩爱有加,然而时间长了便发现此人行事阴狠暴戾,房事上又有许多怪癖,稍有不顺遂便对其施加虐打。菱知一开始还只是忍气吞声,直到一日入他书房,想要偷寻些书来打发时间,竟不甚摔碎了一个瓷瓶。
那瓷瓶中有封书信,落款乃时任刑部侍郎钱叙。菱知见信藏得如此隐蔽,便动了心思打开一阅,谁想到却得以窥见了五年前旧坊巷那桩纵火灭门案的真相。
那瓷瓶已经摔碎,此信断然是放不回去,菱知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孙孝回来发现后定不会饶她,当即便想逃出城外。
只是孙孝命府中家丁将她看得严格,她出去之后寻不到机会逃脱,便只好借着在广业寺礼佛之时,趁家丁不备将此信投在偏殿菩萨身后,又匆匆回了府中,并唯一信得过的丫鬟去向舒娘求助。
菱知为了保护那丫鬟,并未告知书信内容,丫鬟便只对舒娘说起菱知受困。可饶是如此,孙孝的正妻多疑,孙孝入狱之后,便为丈夫拷打并杀死了她。
“如此一来,菱知没死,纯粹是因为她提前将那封信藏了起来。孙夫人找不到信,亦拿不准她是否还将这把柄还告诉了谁,便只好先将她留着。”谢凌霜叹了口气,道。
“倒是可惜了那丫鬟,着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忠仆。”老郑亦叹道。
“怪不得钱大人曾来见过菱知一次,探问间似是在确认菱知姑娘究竟知道多少实情。”文远泽听完菱知的讲述,正色道,“我刚一接到皇上令我办此案的圣旨,便见他看着菱知,眼神发狠却又犹豫不决,遂命心腹引开了他,将菱知带到了此处。”
“你做得很好,”谢凌霜点点头道,“若是没有你随机应变,菱知此时恐怕也已经被钱叙想办法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