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了白跃与白建二人,白舸独自行至谢凌霜院前。
远远见箐儿正在做活,一旁的白玉石桌上趴着个打盹的女子,不是谢凌霜又是谁?
谢凌霜正猫儿般半眯着眼,起初只觉得面前的天色怎么暗了,可过一会儿,耳边竟传来男子的朗玉般轻笑。
她一睁眼,首先便是见到一双绣金锦云靴,随后往上是一身绣满祥云鹤翎等祥瑞纹样的暗红圆领长袍。
谢凌霜一惊坐起,面前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
大约是有接待贵客之由,他今日穿着不似以往清淡,多了几分气质雍容。
“今日生辰,外面早已开始布置。我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
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谢凌霜,听到“生辰”二字,忽然脸色微变。
她将手中的物什抓得紧紧的,下意识想往身后藏去。
这小动作却被他发现了。
“手中是什么?”他狭长的眼中写满好奇。
“……没什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罢了。”
虽这么说着,心情却颇为复杂:那正是昨晚熬了一夜才缝制出来的荷包,只是今日早晨一看成品,却实在是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尤其,是与那三千金、一幅画相比,便似乎有点更拿不出手了。
于是她纠结片刻,竟不知何时困得趴在外面的石桌上睡了。
“家主,这可是小姐精心为您缝制的小玩意儿,您可要好好收着。”箐儿忍俊不禁道,“毕竟这荷包……可是天下再无第二只了。”
猛然抬眼望箐儿,却见她挤眉弄眼,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真是有心了。”白舸似乎没听出箐儿调皮的言外之意,顿了顿,道,“既是你送的,我自当会好好珍藏。”
他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示意想看看。
一番挣扎下,谢凌霜有些不情愿地拿出那荷包。
乍一看那荷包时,白舸略显愣神,但旋即笑意浮上嘴角:“你这小鸡,绣得倒是可爱得紧。”
见箐儿已经开始忍笑,谢凌霜无奈道:“我这是鹤……”
白舸明显一愣,神色中满是惊讶,转而又温声安慰道:“旁边所绣这几块石头也很是精巧。”
“这是祥云……”谢凌霜一时间有些茫然,“我的绣工就这么不像么?”
白舸的笑意僵了僵,带着些许宠溺和无奈:“那便不要在意是鸡还是鹤了,这总归是你亲手为我所制……”
见她似乎仍有些不快,白舸伸手替她捋了鬓发,道:“替我挂上吧。”
谢凌霜有些迟疑,却听他下一句又含笑着说:“怎么,都送给我了,还指望我藏起来么?”
“……你不嫌丢人便好。”
谢凌霜低头凑近他,于他腰间系上那荷包,两个人贴得很近,他如兰的气息轻拂在她耳背。
这时节分明还有些凉,她却莫名觉得耳朵脸颊那一圈有些发烫。
白建从院外走过,从那角度远远看去,二人好似正依偎着窃窃私语。
“他的人出发了么?”谢凌霜低声问。
“已经出发了。”白舸望向她,眼中似有暗流涌动,“等你用完早饭,客人们也差不多要到了。”
“好,我去拿琵琶。”她亦言笑晏晏,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白舸虽为大楚皇商,然平素鲜少宴请宾客,以至于很多人意欲巴结,却苦于没有门道。
今日他大行宴请之仪,尚未到开席时间,白府门口便已然络绎不绝。除了各行各业的大门大户,还有不少官员到贺。
谢凌霜跟在白舸身后,远远竟看到一位面熟的老者。这老者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年轻时应当是个人物。
仁远侯——想来那日与林川大婚,他亦是在现场的。
心中倏地一惊,好在自己还好有这云纱覆面。
可下一刻那仁远侯竟直直朝他们走了过来:“白贤侄,别来无恙。”
白舸拱手躬身道:“侯爷大驾光临,白某有失远迎。您里边请。”
仁远侯点点头,目光却落到他腰间那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上。
抬眼间,他见到了身后的谢凌霜。
“这便是你那三千金和一幅画换来的美人儿?”
不等白舸答话,他便摇了摇头,自顾自往厅里去了:“听闻你琵琶弹得技惊四座,一会儿我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的神圣,将我那白贤侄的魂儿都勾了去,叫他把我送的美妾都逐出了府。”
谢凌霜跟在二人身后进了主厅,与金羽等人坐到一起。
厅内众人已齐聚,几位富商正聊着那药山失火之事,见正主来了,纷纷拱手致意。
“白兄今日意气风发,看来新得了美人,就是不一样。”一年轻男子眼中充满艳羡。
他身侧另一名年长蓄满胡须的中年富商道:“方才听闻您这属下说,明日便要启程?”
“为何走得这样急?”另一位中年男子奇道,“那些药材可打点好了?”
白舸朗声道,“诸位,实不相瞒,这次大火烧山,是有人故意为之,白某正命人调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