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鬼。”花清浅吹着气喝了口粥,满足地眯起眼:“还是一只喜欢趴在书箱上边、勾引俊俏书生的厉鬼。”
玉京子打了个哆嗦。
“怕什么,你又不是那书生。”花清浅看他一眼,“你也没人家那么俊俏。”
说起俊俏,玉京子就不服气了:“谁呀,能比我人形还俊?”
“人家书生去歇息了,明日叫你见识一下,俊不俊自有分晓。”花清浅笑道。
吕浮白听着她略带炫耀的语气,心中忽然一沉,放下碗定定地看着她。花清浅没注意他,刚才两人不在,她便跟他们转述了东方容楚的事,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典型的撞鬼而已。
“东方撞上的这只鬼,就是在咱们头顶盘旋的这位。”花清浅说道,“玉京子,你看她熟不熟悉?之前夜里穿行的那支冥婚纸人,迎的新娘子就是她。”
有孔雀王世子在此,这只厉鬼丝毫不敢作乱,老老实实坐在三人对面,主动开始交代事情起因。
她原是本地农户的女儿,叫做二丫,生前便随了爹娘老实巴交的性子,一朝暴病而亡,仍是老实巴交地在阴间做鬼。要不是叔父收了黑心钱,将她跟别人配了冥婚,她如今估计还在安安分分等着投胎。
“我那叔父真不是人,给我安排的那男的好胖,又胖又丑,眼睛睁着跟闭着一样,而且、而且他还笨,猪都比他聪明好多!怪道他家里那么有钱,却到死都没娶成媳妇呢!”
二丫说到这里很是委屈,花清浅设身处地想了想,也觉得她该委屈。
“那堆纸人强行把我从阴间扯上来,要配冥婚,我不想与那男的成亲,也不想洞房,他却硬要绑着我洞房,我就、我就变成厉鬼,把他吃了。”
擅自吞人魂魄不对,但花清浅懒得追究这个。她转向孔雀世子,看他似乎也没什么意见,便接着问道:
“先不管那男的如何,这东方书生是怎么回事?你看上他做你的夫君了?”
“当然不是!”二丫大声嚷嚷着,“阳间女子才想要什么夫君,好不容易做了鬼,我谁也不想嫁!只是我们做厉鬼的,都需要点阳气来稳固魂魄,不然控制不住凶性,容易失去神智,随意杀人。”
“东方容楚是童子身,他身上的阳气香得很,又这么年轻就中了举,可见是个聪明的,更别提他还长得那么俊……我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就想取他的元阳。”
花清浅似笑非笑:“你这主意不错呀,怎么没成呢?”
“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就不成呢?”二丫当真有些费解地抬头,“姑娘你说,我长得也不差吧,东方容楚怎么就这么嫌弃我,是他们读书人都这样吗?还是光他一个这么正经?”
花清浅说道:“像东方这样骨子里正经的读书人,恐怕还真稀罕。”
“那我就不要他了,我换一个目标。”二丫干脆道,“元阳嘛,只要是长得好看的读书人就行,我不挑的。”
她一个厉鬼,要谋取凡人元阳,居然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讲出来,花清浅不知道该说她老实,还是该说她嚣张,有些好笑地提醒她:
“害了东方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去祸害多少人?我告诉你,东方天命不俗,日后有大造化。他今日求到我这里来,我若顺势把你灭了,看在东方的面子上,天道一定会狠狠记我一功!”
二丫着急为自己辩解:“我可没害他!就是想取他元阳而已,又不是拉他做替死鬼,再说了,他难道一辈子不成亲吗,那元阳还不是迟早要没的,给了我他能有什么损失!”
“那他胳膊上那道伤呢?”花清浅语气一凛,“那道血痕周围缠着森森鬼气,若不压制,他十日之内必死无疑——可别说这不是你干的!”
她显然动了怒,棕色的水眸微微眯起,显得有些狭长,没有起身,气场却足够强势,让对面的二丫下意识瑟缩起脑袋。
吕浮白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她。
这副驾轻就熟的审讯神态,他在以前的花清浅身上从未见过。他再次真切意识到,这五十年她成长了许多,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拿捏人心了。
这些年他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她具体经历了什么,能有如此成长。他心里有些微的酸楚,但更多的是骄傲。
她是如此优秀的一条小花蛇,他就知道,他没有看走眼。
他一直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