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好像流行这个。”
郁远脑内莫名响起时髦女同事的话——强制爱~强制爱怎么了~
“流行也别学!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荼毒心灵的玩意儿?”
“好啦,那我以后不看那些,以后只看你,嗯?”陆池的双手乖巧地背在身后。
郁远感觉这人身上正往外熬油,油得他都有些脚底打滑了:“你正常点我害怕……这几年你是去开采油矿了吗?”
陆池明媚一笑:“是哥你太警惕我了,我就想着润润气氛嘛。”
郁远狐疑地蹙眉,却从这张完美的脸上找不出任何破绽。
“啧,看那些玩意儿,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捯饬你的脸……”他的声音漏气似的瘪下去。陆池没听清,懵懂地问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回去了,你好好想想我的话。还有,在公司和我保持距离,你太热门了,走哪儿都是八卦……我不想被当谈资。”
郁远经过陆池时僵硬地侧了下身,溜到楼梯口时,又被叫住了。
“哥,你为什么不联系我,手机也打不通。”
正经的提问使郁远一时语塞,缓了几秒才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手机弄丢了,换了新的。”他的话半真半假。手机没丢,换新倒是真的。
当年离开后,他确实看到了陆池的消息,无非是问他去哪儿,为什么不回消息?还气急败坏地发什么“混蛋别想跑”的屁话。他看得一个头两个大,没有回。
毕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当某天看到小鬼发来“哥,我不喜欢你了,你别不理我”的消息时,他的心还是有所动摇,便斟酌着回复:“和你的感情无关,是我的新工作涉密,很忙,不能看手机……”
他嗒嗒打了一大堆字,越敲越觉得像在写遗嘱,转念一想,自己确实说不定哪天就挂了,不由自主地讽笑起来。等他回过神,密密麻麻的文字已经发出,又默默补了句客套的“祝你万事顺遂”。
此后再无下文。
“这样啊,那看来我后面发的消息你都没看到了。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陆池轻飘飘道,“重要的是我们的现在,和以后不是吗?郁远。”
郁远无端打了个冷战,想起旧手机还在家,回去再看看小鬼发了什么名堂。
陆池塌了下肩,终于打算放过他:“去休息吧,哥。”
“你也是,好好在……一部干。”郁远神情复杂,瞥了眼熟悉又陌生的青年,离开了露台。
陆池久久未动。直到阵风吹乱了头发,雕塑般沉默的他才仰头望向天空,任由火辣的日光点亮眼底危险的阴鸷。
“来日方长……”
一到下班点,同事们就乌泱泱地往外赶,郁远亦在其中。
他和几名同事道完别,也不知道在躲谁,做贼似的逃出了园区,蹿上公交后,才如释重负地瘫在座位。
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下班啊!
郁远生无可恋地回想有关陆池的记忆。以前的小鬼咋咋呼呼,是跟野兽幼崽一样经常亮爪竖牙的小破孩,心思虽拧巴,但也算好懂。
而现在的陆池,看起来一表人才,不仅礼貌,待人也亲切……郁远感叹这读书确实养人啊,当年他按着小鬼狠狠接受知识的熏陶,歪脖子树如今不也成了标致的白杨?
如果搞对象的心思不落在他身上就更好了。
方才拒绝陆池时,他都做好吵架或者动手的准备了。结果小鬼只是跑了几句火车,熬了熬油,整个过程竟还算情绪稳定。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一边想,一边下了车。天色渐暗,泛着紫光的云朵在天际慢悠悠地织了一圈。行至公园的林间小径,夜风狂躁呼啸,树叶簌簌作响。
郁远忽然停下:“本来今天就够烦了……”
大批雀鸟惊慌地振翅扑飞,断羽落在他脚边。
粘稠的黑色流体自地砖缝咕嘟咕嘟地爬出,如逆流的雨飘向半空。郁远身后的空间陡然扭曲,一团硕大而污黑的怪物撕开半空而现,泥泞般的身躯起起伏伏,仿若颤动的果冻。
这块果冻上装饰着人类腐烂的头颅与肢骸。
郁远一动不动,似乎毫无察觉身后噗呲膨胀的怪物,直至其猛然扑下时——
“啪。”
他指尖一动,响指声后,环境突变!
幽静小径不复,郁远同怪物一齐出现在了荒凉的黄沙残垣间。数道锋利的粗长白线截住了怪物的扑杀动作,它被死死束缚,就连战栗也无法做到,勒爆的肿块像呕吐物一样坠下,在地上砸开了肉花。
它没有智商,却仍具备着原始的感知——畏惧并臣服于强大的存在。
郁远兴致缺缺地张望四周环境,目光触及怪物身上的人类残骸后,渐升残酷的寒意。
他冲怪物温良一笑:“这里埋你正合适。”
怪物爆发凄厉的尖嚎,终于意识到自己找错了猎物,也即将为此付出代价。
白线迸散,化作荆棘!
“嗷嗷嗷嗷嗷!!!”
郁远不再注视怪物挣扎的丑态,像看了场烂剧的观众,头也不回地离开。
环境再次扭曲,他重新回到了小径。狂暴的风声不再,月光悠悠地攀附枝头,群鸟回归,鸣声雀跃。
而黄沙漫天的世界里,嘶叫的怪物被白线彻底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