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听到这番话,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忙屏退周遭人,皱眉敲着桌子道:“秦大人,这可不能乱说啊。”
秦鹤邻看了他一眼,知晓他的顾虑,颇有耐心地解释道:“并非在与您说笑,昨夜衙署内见到陈云驰,我与他起了争执,便动了手。”
先前寺卿也怀疑过动手之人可能就是官署内的官员,但这种事没有证据他不敢轻易开口。
见秦鹤邻这样说,他仍有些迟钝道:“您动怒了?”
这么多年,不仅是他,就没一个官员见过秦鹤邻发脾气,哪怕前段时间陆家疯狂诋毁,秦鹤邻连一次黑脸都没有过。
寺卿常想,要是自己的儿子能有这样一半的稳重也好。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儿子就会说:“您也不看看人家秦鹤邻的爹是谁,人家那样的才能养出来秦鹤邻这样的儿子呢。”
寺卿说不过,就会一巴掌拍到他儿子头上。
而后便见秦鹤邻笑了笑:“并未动怒,有些事情并非一怒之下才能做。”
并非动怒,那便是蓄意为之了,这下寺卿更不知该如何是好,皱着眉半天说不出来话,秦鹤邻只得提醒他:“您不若现在先将我收监,而后禀报陛下,一面再去调查。”
无法,寺卿只好先依着秦鹤邻所言将他拘押,但具体情况还得先禀明了皇帝才行。
他迅速写好了折子,正打算入宫觐见,这时外头却又有衙役急匆匆跑来,拦住寺卿说有极其重要之事。
比见陛下还要重要!
“今晨,秦国公,发现死在家中了!”衙役慌张道。
如果只是此事,必然不会大动干戈禀道大理寺来,寺卿心里泛起不好的预感:“不会,跟秦鹤邻有关系吧?”
衙役现在还不敢讲话说的太满,于是凑到寺卿身旁低声道:“听说,秦国公是被吓死的。”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被吓死呢?
温暖的室内,寺卿突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看向秦鹤邻被带离的方向,那里早已没有人,但寺卿仍记得方才,哪怕是要被押走,秦鹤邻依旧及其有礼地冲衙役颔了颔首。
一个从里到外,完全符合标准的,世家培养出来的青年才俊。
这样的人,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冷静地掐死一名朝廷大员的?
寺卿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儿子不类秦鹤邻,到底是不是一件坏事。
但注定没有多少时间让他思考答案,寺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在折子中加上秦观的事,按照原本的打算入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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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驰莫名被杀害的风波还未平息,朝中众人正惶惶之时,这件案子却朝着一个奇异的方向发展了去。
几乎是秦鹤邻被关起来没多久,四处便得知了这个消息,旁人不知如何反应,但夏华却是差点绞碎了手中的帕子。
先前她便有些怀疑秦鹤邻,毕竟陈云驰为官一向谨慎小心,除了秦鹤邻之外恐怕不会再有谁对陈云驰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饶是如此,夏华也没料到秦鹤邻能大胆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京中杀人。
正是因为没有料到,今早得知陈云驰的死讯后夏华才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随即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极大的愤怒。
陈云驰是她的人,可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对于她的大计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
而如今他死了,不仅是对她的挑衅,更让她的计划都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如此情绪下,在得知案情有了进展后,夏华立刻便动身去了奉天殿。
到殿门前,她正好与前来禀报的寺卿碰上。
对方向她行了一礼后便要擦肩而过,夏华立刻叫住了他。
“陛下心情如何?”夏华问。总得确定了皇帝的态度她才能做好下一步计划。
可寺卿只是摇了摇头,表情显而易见的凝重,见他如此,夏华心中有了计较,冲他略略点头后迈步踏上了阶梯。
殿内温暖如春,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隐约可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负手立在窗前。
夏华想了想,从一旁取过皇帝的狐皮斗篷,轻手轻脚地靠近,而后缓缓披到了皇帝的肩上:“天凉了,陛下当心身子。”
朔风不住地从窗外吹进,夏华触碰到的皇帝的肩膀一片冰凉,她只在皇帝身后站了一小会,便没忍住上前阖上了窗。
皇帝看了她一眼:“冷?”
夏华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如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