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俩面对面劈柴,中间一堆劈好的柴火散乱着。
“师父,您码柴就好了,我来劈。”
吴林放下斧头,挪着凳子到墙边码柴。
他边码边看一眼夏薇,欲言又止。
年轻人的感情问题,他这一个老头子真不好参与。
但想想那熊心豹子胆敢在外偷吃的混小子,吴林就一阵火气蹿脑门。
“薇薇。”
“嗯?”夏薇停下斧头。
“休息会。”吴林起身,“肚子饿了吧,师父去拿吃的。你洗洗手,先吃点垫肚子。”
“哦。”肚子是有点饿了。夏薇看看肚子,笑弯了唇。思源也出力劈柴了,饿得快了。
吴林拎来过年徒弟们来拜年送的礼盒,瞧见夏薇边洗手边盯肚子笑。
他紧了紧坚果礼盒和糕点礼盒,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而后拿一个软垫到石凳上:“薇薇,坐这。”
“师父,我不冷。您坐垫子。”
“你不冷,孩子怕冷。”
“哦,谢谢师父。”
夏薇乖乖坐着,接过吴林递来的纸巾擦手,而后看着他把礼盒倒空在石桌上。
“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吃些,师父一个人吃不完,坏了可惜。”
夏薇从一堆喜庆红包装里拿了一包凤梨酥。吴林就把凤梨酥全挑出来,放夏薇面前。
夏薇吃一口,转头看看通往后厨的走廊:“周文去哪了?”
“他下山去小店拿菜,我托人带了点肉和豆腐。喜欢吃火锅吗?院子里有很多新鲜的菜。冰箱里还有过年你师兄他们买来的丸子和肉卷。”
夏薇点头,听到肉感觉肚子更饿了。思源喜欢吃肉的。
“你见过你师兄了吗?”
“嗯,但见的时候不知道是师兄。”一块凤梨酥下肚,夏薇吃第二块,“师父,您认识叶氏集团的董事长吗?”
吴林想了想道:“哪个?”
活了一辈子,见的最多的人是来武寺山旅游的游客。
徒弟们各自繁忙,一年见上三四面算多了。
偶尔,徒弟会带家眷上山。这许多年过去了,保不定子孙辈里出了大财主。
“就是……”夏薇垂下眼眸,看了看很喜欢凤梨酥的肚子,“师兄们的雇主。”
吴林想起徒弟们曾带过一位看上去温和却浑身冒寒气的男人。
那男人年纪轻轻却头发花白,眉宇间不怒自威显森冷,双目却又像装进了阳光亮堂堂的温暖。
那天,徒儿们请他下山办武馆,教一位天赋异禀的幼儿。他无心传授,只想清净地安享晚年,等待着家人来迎接自己的那一天。
那男人安安静静坐旁边,毫无褶皱的黑大衣让人无法忽视贵气。平放在地的双腿,没什么动作,却同那双能反光积雪的锃亮皮鞋一样散发出稳当当的力量。
徒儿们耐心劝着,但吴林心意已决:“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了,教不动了。”
“师父,您看看她的拳脚,再决定行吗?”
吴林摆摆手:“不必了。无法延续的缘分,不要开始的好。”
“师父……”
“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你们仨,还有小李和小武,已经够了。”
都长大了,都能照顾自己了,吴林不想再有新的牵挂。
习武的出路,并不都安稳。小李重伤几乎失去武力,已够让人放心不下。现在再接受小娃子,那得操心多少年才能安心?
罢了罢了,他一把老骨头了,一只脚都进土了,操心不了了。
“师父,大哥的伤,董事长一直安排人进行治疗,现在已经得到控制,不会再恶化了……”
那个不发一言的男人就是董事长。
徒儿们一直尊称着,他还私下里问过来拜年的武德:“董事长是做什么的?”
武德想了想说:“就是以前的大财主。但那位是心善的,不打压好人。”
那位董事长只说了一句话,就勾起了吴林收一名关门弟子的欲望。
“您不想再听听这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吗?”
吴林听得这话,忆起了曾经和家人们在院子里的欢乐。如今家人都已逝,这偌大的人间只有他一人了。
他一感怀犹豫,徒儿就打开手机给他看录屏。那是位可爱的女娃子。
五个徒儿都武艺超群,却没一个女娃子。说不遗憾,肯定是有的。
缘分一旦相连,便难断。吴林看着小小的夏薇参加青少年散打比赛的利落拳脚,已然听见院子里的欢声笑语。
那时的他,也同夏薇这般年纪,在院子里同家人们一起练拳,一起嬉闹……
吴林下山了。在见到来拜师的夏薇后,他暗叹口气。他就是操心的命。
一看她那双眼里闪现超出同龄人的毅力,他就明白这关门弟子必定经历过令人绝望的悲痛。
“薇薇……”吴林欲言又止,“怎么不带孩子的父亲来让师父瞧瞧?”
夏薇顿住咀嚼,而后艰难下咽突然泛苦的凤梨酥。